十六 三人一台戏

　　“我是她朋友。”微砚回答说。护士看了一眼，“一会到了后去缴费大厅结一下费用。”车上重新安静，我闭上眼睛小睡了几分钟。出车的是县医院，等在门口出了救护车，一行人推着我到了监护室重新测了各项生命体征。

　　医生给我调了普通病房，微砚结清费用后就在床前守着我，裴言洲则出门去买饭。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说：“他去买饭了，那车上剩余的人呢？他们这两天怎么安排的啊？”微砚思索一阵，然后回复我：“好像裴导说让他们自由活动。”

　　索性没有因为我的事而耽误到别人。微砚去外头接了杯温水递给我，“等过两天回了迁苏你先好好养着，要不再给请几天年假？”我摇头，“请假就不用了，晚上早些回去睡一觉，第二天还能再玩几个小时。也不是什么生死大事，谈不上休养不休养的。”

　　“从前也没听说你会游泳，刚才你要就那么下去了，要是……”后面的话我没再想说得太直白。过于直接的语言有时候是一把伤人又伤己的双刃剑，在扎伤她的同时我的手也会因为锋利的剑刃而鲜血淋漓。

　　微砚象征性地摸了下头发，有些不太好说出口。“主要是裴导来得巧，我也没想到他会下水把你救上来。不过其实也就是你刚才的意思，我不会水，但要是没有他拦着我，现在大约是和你一般的境地。”

　　至于是什么样的后果就不言而喻了，她和我一样心知肚明。裴言洲提着饭盒敲开房门，见我们两个都互相噤住声音。似乎有点莫名其妙，然后笑着打趣：“什么小话避着我说，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当然不是。”

　　裴言洲放下饭盒，一一摆在桌子上后又从袋子里拿出三双筷子，一人一把递给我们。他买的口味还算不错，至少兼顾了我和微砚作为北方人的饮食习惯。盒子里是卤肉饭，炸鳕鱼，肉沫茄子和小米粥。

　　鳕鱼肉质软嫩，很容易炸碎，但他带回来的这份品相却分外好看。鳕鱼的价格也比普通的带鱼，刀鱼要贵。大概是我比较挑，带刺的鱼不怎么吃，独独偏爱鳕鱼。但小时候寄人篱下，不太好总跟人家要，直到后来大学毕业有了工资后才实现了鳕鱼自由。

　　不过到底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微砚和她的家人都待我极好，若常追忆过去，也很难不让别人多心。一顿饭吃得三个人各怀心事，裴言洲找护士要了张折叠床在房间里躺下睡觉，微砚趴在床头戴上耳机追动漫，我则打开手机上的码字软件开始写存稿。

　　看着微信里编辑的催稿信息，我选择了自动忽略。洋洋洒洒地写了两三千字后我退掉应用，扣上手机靠在床头。微砚忽然说：“这几天在外站上看到你那本《折尽长安柳》了，不过比你正版的更新进度要慢。”

　　某阁网站屡禁不止，盗了不少小说。有的平台也实在没办法，只好和人家签了协议，盗文可以，但进度至少要慢五到六天，不然就显现不出来读者在正版平台读小说的好处了。微砚又问：“长安柳应该快完结了吧？想好新书大纲了么，我也好去给你捧个场。”

　　我笑了笑。“长安柳应该还有十几章就写完了。至于新书……还没想到，等小半年后再说吧。”微砚登时放下手机，有些不解，“你这成绩可是正好的时候，两本书的发布要是做不到无缝衔接的话不怕读者流失么？”

　　倒是很有道理。“宁缺毋滥。”我回答她。饶是微砚也说不出什么了，只好再去看动漫，嘴里还小声咕哝一句“固执”。她说得不错，我的确固执，是一种比撞南墙而不悔还要坚定的固执。

　　我不太知道这种特质会有什么好处，但我深知它的确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我大多数时候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只有自己认为的那寥寥数语或者一点经验便奉为懿旨，一条路走到黑。好在微砚也清楚我这个毛病，一两句话说不到一起去也就不再勉强了。

　　我放下手机睡了五六个小时，再醒来时，微砚已经趴在床头困得不成样子，而桌子上摆着两杯茶饮，裴言洲去还了折叠床搬了一张小椅子坐在房间角落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微砚指了指那两杯纸杯，将其中一杯递给我。“我在楼下买的，比不上你那信阳毛尖，暂且忍忍吧。”我笑着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向她道了谢。裴言洲这时候插了句话：“喜欢喝茶的姑娘可不多见了，还是信阳毛尖。”

　　我稍有羞赧，将剩下的余茶一饮而尽，口腔里的烫灼感却让我不住表情狰狞起来。微砚惊了一跳，“你不是从来不太喜欢喝热的么？这个是我让店家用七八十度的水泡的，本想着让你回去了再喝的。”

　　还真是一个令人尴尬的事实。

　　裴言洲忍着笑，伸手推开房门：“我去叫车，简单收拾一下就先下去吧，也别让司机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