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秋立以后慢慢天气开始转凉了,或许今年仍然很热,但总要给人们一些期望。 同时新的希望也在孕育,芊芊学子,也要更进一步。
开学总是有人开心有人愁,有些同学可能觉得怎么睡了一觉就要准备开学了,不是刚放假吗?
有些同学却觉得与其在家整天被骂,倒不如回学校来的自在。
我也要开学了,没有多的感想只是对新学校不太了解,怕丢了老徐家的脸。小初升,一切都着充满希望。
徐柚哈,真不错,此去遥望三千里,我的被窝没人息。
这座山里的学校离着市区那叫一个远,单单坐车也要辗转周折做个几趟
别的不说环境还不错,背后一面山左边一条河,右边是一片松树林,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流水鸟叫和虫鸣。
我来的算早,在校门口逗留了一会就慢慢看见陆续有家长和学校过来报名了,我也得赶紧进去,不然等下家长多起来的时候更是拥挤不堪。
校园里平平常常,与别的学校也没什么大的区别,我把东西搬到寝室,里面还没有同学,这样我就能安心选一个喜欢的床位了。
地上很脏,为了能住得舒适一点垃圾肯定是不能留的,看到角落里还有扫把,便动起手来打算卫生。
前前后后忙活到了中午,期间来了两个同寝的舍友如果不出意外我是要跟他们同住三年了,希望不是一些极品。
徐柚劳动会消耗体力,所以我饿了。
徐柚嗯,一定不是我贪吃,劳动最光荣嘛。
我记得校门口有几个餐饮店,正合我的胃口,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很快就来到了校门口,旁边是保安亭也是核酸监测站。
对,才想起来刚才我好像趁人多浑水摸鱼溜进去并没有做核酸。
徐柚嗯,等会进来再做吧。
随后吃了碗面,几个烤肠便打算回去了。又回到校门口。
保安亭外,做核酸的人络绎不绝,我低头玩着手机参于其中。
保安下一位。
我抬头看了看,到我了。
我张开口准备着,突然发现保安亭里,那张有些掉漆的凳子上坐着一位保安。
他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静静的玩着手机,灰白的头发稀稀疏疏。
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只有一只手,右手空落落的衣袖垂落搭在腿上,他的身子很拘楼,瘦小而驼着背。
我生活在一个很好的时代,一个很好的国家,总会带点所谓文艺青年伤春悲秋的心绪。
我对他有种莫名的情绪,我突然意识到。是对弱者的可怜吗,回想到我可能还没他坚强,自然否决了这个想法。
也可能是见不惯别人的苦难,更想显出自己的优越吗?
我不确定,此后还是正常的上学,放学。
老师同学来了又走,走了还会来,一切都是那么平淡。
一年半载的时间飞逝,但我的脑中时常会出现哪位保安的模样。
之前多多少少听老师说了这位保安是以前出车祸,车都飞出去翻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他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不过他的说也丢在了那场车祸里。
徐柚那他家人呢?
我接着追问,老师摇摇头说
老师谁知道呢,他来着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人了,他都在这干了十多年了。
我默默记下了
又一个学期快结束了,学生们迎来了十月小长假,校园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在铃声宣告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同学们都开心的背上书包往校门口走去,两三成群,有说有笑。
校门口外,是等待孩子的家长,很多。
我回了一趟宿舍,再来到校门口时已经没剩多少人了。
徐柚秋天的枯叶总不会见到果实,哪怕是叶子奉献一生养育的呢?
我心里泛起悲伤,感叹一声真是寂寥。
眼睛不自觉看向保安亭里,此时阳光被教学楼挡住,里面暗暗的,那位老保安还在,他无悲无喜,
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那小小的方方正正不够六平方的地方,隔绝了他和一切欢喜。他的世界似乎并不相通。
徐柚叔,还不回去吗?
学校有教师宿舍,但只有一栋,怎么想学校也不会给他安排住处。
他突然听到有人找他搭话,先是一愣,后来慢慢抬起头看向我。
他的眼睛满是沧桑,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
保安孩子,刚才是你喊我吗?
他显然不觉得有人会找他聊天。我点点头,他说
保安在旁边租了一个房子,倒也不急回去。
徐柚叔你多大了?
他看看仅剩的左手,又看看天花板。对我说
保安大概有五十多啦,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
接着我问了他的名字,他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无名无姓,要说真要追究,也是可以叫单一个俞字。
他停了一会,又说
保安以前是姓陈的,后来我妈跟别人走了后,我爸也开始喝酒,也不出去管田里的收成。
保安第二天他又早早出去了,到中午就会带回一些糖和别的零食,手里还拿着半瓶酒,看着我吃零食,就把我抱在怀里哭,
保安嘴里念叨着孩子你要多整起,好好读书赚多点钱,别像你没用的爸爸一样。
保安过了半年家里钱也差不多喝光了,他的脾气愈来愈差,每晚喝到烂醉回到家看见我没睡,就拿墙角的竹条打在我身上,
保安手被他抓住跑不掉便默默忍受,打了一会他就又抱着我又哭,满嘴的酒气夹杂着他模糊不清的话,过一会他便倒在地上睡着了
保安后来每当他出去喝酒,晚上我就会躲到外面,幸好还是夏天,倒也不至于受冷,但是要面对成群的蚊子叮咬。
保安等到月亮挂到天的正中央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保安到了第二天他还是会出去喝酒,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
徐柚后来呢
他停了下来摸摸头发。我继续追问后来呢,他点了一支烟又说
保安后来他慢慢走出来了,开始下田做一些农活,虽然因为喝酒身体亏空的厉害,但总算是慢慢变好了。
保安晚上他回到家,我和他面对面吃饭,他总会把唯一的一块肉夹到我的碗里,
保安那时候肉可不是经常吃的上,有时候是他帮别人做一天农活带回来一个鸡蛋,他就煮了给我吃,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就摸着我的头说:“吃吧,苦命的孩子,没妈的孩子。”
保安再后来,到了十二月底,山上很少能吃的了,经常会有狼,野猪什么的下到村里祸害庄稼。
保安为了赶走野猪,就在村中央老槐树下吊了一个锣鼓,野猪和狼来了就敲响它,好让村里人集合起来赶走它们。
保安哪天村里突然锣鼓敲得很响,我也出去看了,我个子不高,看不清什么情况,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东面山上下来了野猪。
保安我听到心里一惊,我家的地就在那边,何况我爸还在田里忙活,而我刚才没看见我爸在。
保安我急急忙忙跑到东面,看见我爸倒下田里,旁边的庄稼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保安我呆住了,静静得看着,喉咙里像塞了棉花吐不出任何声音。
保安后来村里人也来了,把我爸扶了回去。他在床上躺了两天,中间醒来了两次,看见我蹲在床前就摸摸我的头说:“苦命的孩子啊”我望着他不敢动,再后来他让我叫来了六叔和村长,他们在床前聊了很久,一直到半夜他们才站起来看着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保安还有一次是半夜他醒了,我被他的哭声惊醒,看见他在床上楠楠说该死的命啊,念叨了半夜我也不敢睡觉也不敢说话,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没了声音。
保安我突然大喊大叫想吵醒他,可是他再也没有醒来了,慢慢眼角聚集了一些雾气,眼泪流到嘴里也不记得擦。
保安后来村里给他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埋在了后山。我跪在一块木头做的墓碑前,脑袋一片空白,我爸在那里,永远在那里。
他停了一会,抹了抹脸低声骂了句
保安该死的畜生。怎的丢下我就走了。
我表示同情,不过他显然不太接受。我对他告了别,他也挥挥手让我先走。我回想起来,他对我说这么多可能是太久没说话了吧。
在小长假期间里,我总会想起他。心里的那种感觉在作怪,倒也浑身不自在,浑浑噩噩眨眼又到了学校,经过校门口的时候,
我看了他一眼,他有所察觉也扭头看向我。
我低了头,走进了校园。再后来又是星期五,突然我心里来了感觉,想去找他聊聊,还是那个校门口,他还是在他的小世界里。
我走进前,看见他还在里面默默一个人垂着头,像是睡着了。
徐柚俞叔。
他很快抬起头,又有点意外的看着我。我想,他对这个称呼可能不太喜欢。
徐柚还好吗?
保安一切照旧,挺好的。
他似乎看见我有些不一样的感觉,问道
保安你最近怎么样了?
我摆了摆手,有点无奈。
徐柚别提了,班里有些同学做事没个分寸,现在我倒和他们闹了矛盾。
保安这样啊。
他若有所思地说。
想了想又说。
保安我倒记起我读书的时候,也是有一些人很烦。
徐柚那叔以前你的那些同学呢?
他摇摇头说起来他以前在学校的事
他也读过几年学,在班里倒也不起眼。没啥特长也不会说话,渐渐就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小时候的营养不良让他在别人都拔个的时候还是那么瘦小。
他不喜欢说话,别人说什么他也只是附和,日子倒也平常。
再后来有个男同学取笑他是没爸没妈的孩子,他当时就急了,随手抓起旁边的凳子砸向哪位同学。
当时血就流了一地,这件事惊动了校长,他被叫去了办公室,对方家长也来了。
他低着头,校长和对方家长骂了他很多,实在受不了了就回了一句
保安是他先骂我的
当时对方的家长马上就呵斥了他一句
对方家长你打人还有理了?
接着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他没哭,只觉得脸上很疼。
办公室里对方父母在,老师在,校长也在,辱骂他的声音如雨般打落。
他第一次觉得落败了,输得很彻底,回到村口的时候他突然说了句
保安妈的,要是我爸在绝对不会被欺负
狠狠踢了脚路边的石头慢慢的走回家了。
接着他被全校批评了。慢慢的同学也远离了他,老师也把他当做反面教材挂在嘴边。
……
……
说着说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聊了许久的天,俞叔提醒我该走了,我跟他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