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为什么

六月末，铺天盖地的中考喜讯。

任舒寒接到周母打来的电话时，刚好迈出一所花店。

“中考成绩还不错，我妈订了酒宴，想请你过来。”

任舒寒放下手机盯了眼号码，见没听见回答，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随即又骄横道。

“任舒寒，你说话。”

“今天有急事。”他落下最后一句，“恭喜。”那头的周虔就迅速挂断了这通电话。

路过的中学门前都拉起了长串的横幅，街道角落燃升起庆贺的烟花，簇扬在朗晴的天光里，四下鸣响，抬头却看不清焰色。

任舒寒手心里捧着一束不起眼的白菊，神色戚淡的略过这些，循着记下的地址来到了一处祥静的墓地。

[生父任浮光，生母章徽柔之墓]

白色的刻碑孤零零的挤在不起眼的角落，他踢开刚放在碑旁的一捧鲜亮的黄玫瑰，漠然无视着侧旁站候的男人，弯腰轻轻放上素芳的白菊。

男人的声音平静轻渺

“你十岁那年，我第一次见你时.....”

“这里不欢迎你。”

一阵静默，雀鸣林梢

“舒寒。”傅倾伸向他发尾的手又慢慢收回，“法定意义上我依然是你的监护人，不论你离我多远，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除非双方协议解除收养关系，就算你向法院诉讼，也根本无法判决成功。”

“留学的事情我可以资助你。”

“我看了你的留学申请，你顾虑到花销，但xxx大学是最好最适合你的选择。”

“我能帮你，当然这并不是出于慈善，而是投资。”

“我是商人，也会退休，说实话拱手让人我做不到这么慷慨，但花钱培养一个看着长大的孩子让他替我继续忙碌、管理，或许不错。”

任舒寒只是面无表情的转身，“之前的我会还清，你只要遵守承诺签字，其他的与你无关。”

“为什么？”傅倾紧紧拽住了他的胳膊，一向沉稳的面容裂开颓糜的缝隙，“十年，我们彼此足以成为对方的影子，我们互相拥抱伶仃的灵魂，为什么...你怎样厌弃我都好，但不能与我无关。”

他甩开他的手，抬眼难得直视上傅倾的目光

“你告诉我亲人之间的亲吻是正常的亲密行为，更何况我们是男性。那时我12岁。”

“你假惺惺在睡前给我递上放了安眠药的牛奶，在我熟睡后，肮脏的抚摸着我的身体满足你龌龊的臆想。那时我15岁。”

”我害怕的不敢动，讨厌喝牛奶，睡前不安的锁紧门，可依然梦见你用钥匙打开躺在我的身边，掀开我的衣角，拍下我的身体，贴着我的皮肤一遍遍抚摸。”

“我以为是我病了，是我喜欢男人，因为恐慌，开始来者不拒的接受同学的告白。发疯的谈恋爱却害怕接吻，因为只要一接吻就会想到12岁时，我一直敬仰的养父把舌头伸进嘴里的滑腻感。”

缺失的父爱母爱，无法弥补的亲情陪伴，全都在被傅倾混淆着罪恶将碎起的他拼粘成错误的一块

他分不清爱和爱之间的区别，却也慢慢懵懂的开始察觉出爱与爱之间的分寸

彻底的恍然醒悟，是意外的在房间门口撞见了那个叫做江灼的男人

同他别无二致的背影与身形，以假乱真到连他自己都愣在了原地许久

那个男人用浴巾搂起光裸的身体，转过身时的脸妖孽又有着男性的英秀

“你好，我是傅倾的床伴。”

对方从容不迫的微笑道

“作为你的替身。”

...

任舒寒疲倦的合了合眼

抚过碑林的风绕在他颤抖的指尖，刺进皮肤蔓延寒凉，像是此地长眠的灵魂用体温在裹紧他的躯体，将心底的那层霜慢慢融进血液里变得刻骨铭心。

唇角无力扬起的笑容像那处街角里燃不出焰色的烟花，只是恹恹无声。

“傅倾，我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