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过去式22

爷爷穿着宽松的花布袄，迎着阳光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要么喂一喂池子里的金鱼，要么修一修落了雪的腊梅。一直在忙忙碌碌，好像总能找出点事情做。

那一瞬间，站在阳光下的姜莱，突然特别忧伤。

这些年来，姜莱一直都活在爷爷的羽翼下。面对风暴时，习惯躲在爷爷身后，面对挫折时，习惯找爷爷倾诉，面对伤害时，习惯找爷爷哭泣。这也使姜莱被宠溺得哪怕是成年之后，依旧像个小孩子。

直到爷爷年迈的身体再也无法帮她撑起一方天地，她才真正明白，自己该长大了。

后来她进了警队，一心想要做出一番成绩，于是这个城市，这一方院落，和这个老人，变成了这个世界上一种最为常见的孤独。

姜莱“爷爷，饭快好了，回屋里暖和暖和吧。”

“好，我也好久没尝到我们囡囡的手艺了，不知道你这小丫头有没有长进。”

“要是能遗传我一般的手艺就好喽。”

爷爷放下手里的工具，走到姜莱身边。面对爷爷的调侃，姜莱娇俏的撇撇嘴，然后轻轻的拂去落在爷爷肩头的雪花。

姜莱“这次可不止我一个人，伯贤也做了好多呢。”

姜莱“嘿嘿，等吃了他做的饭，您就知道您孙女手艺多棒了！”

老爷子仔细的观察着孙女谈起边伯贤时骄傲的小表情。直到姜莱的背影逐渐远去，他才叹了口气，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喃喃道：“罢了罢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恩怨。”

“若早知当年种下的因，会结出这样的果……罢了罢了。”

姜莱“爷爷，开饭啦！”

……

过了圣诞节，姜莱和边伯贤又在爷爷家住了几天，直到金钟仁打来电话说妮妮醒了，他们才回到临江市。

一路上，边伯贤和姜莱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就这样保持着沉默，一直走到了妮妮的病房。小姑娘脸上和身上都还缠着绷带，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

金钟仁“你们随便坐。”

姜莱“嗯…我，我给妮妮带了礼物，还有你的。”

姜莱把一个盒子递给金钟仁，又搬了个椅子坐在病床边。

姜莱“妮妮，你好呀。”

金妮妮“……姐姐好”

小女孩的嗓子仍然很沙哑，那场火灾伤害了她的声带，不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还有多大的机会恢复。

金妮妮“哥哥说，姐姐原本要来参加妮妮的生日派对。可惜妮妮没能过生日，害姐姐白白准备了那么久。”

金妮妮“姐姐对不起…”

姜莱“妮妮没有做错任何事。”

姜莱想要去握一握金妮妮的小手，可是眼前两只被绷带缠住的手，让姜莱无从触碰，也生生在她的心里撕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姜莱“妮妮不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啊……”

金妮妮“姐姐，妮妮不疼了，姐姐不哭。”

姜莱一路上强忍着的难过，在这一刻找到了闸口，疯狂泄洪。偏偏她不想在小姑娘面前流眼泪，影响了她的心情，所以她极致的隐忍着，声音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愧疚在这一天，达到了顶峰。

她再一次嘲讽自己的无力。看着所有事情发生，却不能阻止的无力。

姜莱走出病房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只有金钟仁坐在走廊里，苍白的灯光晃得她眼睛生疼。

金钟仁“谢谢你今天能来看妮妮，也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姜莱“不客气，虽然有些迟，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圣诞快乐。”

金钟仁“你也是。”

金钟仁“圣诞礼物我先欠着，以后还你一个愿望。”

金钟仁的状态比之前要好很多，大概也是看见了金妮妮并不排斥外人的接触，他甚至有着几分笑意。

姜莱“伯贤呢？”

金钟仁“不清楚，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的走了。”

姜莱看了眼手机，和边伯贤的聊天记录仍停留在分开之前。

金钟仁“天不早了，我不方便送你，给你叫个司机吧。”

姜莱“不用，我还有些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的直觉催促着姜莱去贫民区那个所谓的边伯贤的家看一看。姜莱谢绝了金钟仁的好意，转身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