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道:“姑娘,你要留清河公主奴婢没意见,但你怎么能让清河公主审长门宫众人呢?”
“今日敢打着本宫的旗号把清河公主骗来,指不定明日干出什么事,这种小人早清理了干净!”
“姑娘说得有道理,但奴婢觉得还是我们自己清理为好,就不用麻烦清河公主了。”
“为什么?”
“姑娘,您跟楚大师弄的那个……万一被清河公主查出来,传到陛下耳中,岂不是引起祸事?”
陈阿娇心中一凛,沉吟片刻,手一挥,道:
“本宫已经答应她审问众人。今晚她被人骗来长门宫,势必会传到陛下耳中,恐怕就不是她来查了,到时候更说不清。
就算她翻出那些东西又能怎样,难不成真去陛下那里告发我?难不成陛下还会杀我不成?
何况她深受陛下喜爱,若是在本宫这里过的不愉快,陛下更不会再多看我一眼,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老妇想了想也是,陈阿娇被废,一直希望能重新赢得陛下的欢心,尽管不可能,但这件事已经是陈阿娇的执念。
主仆商定完毕后,陈阿娇便命人把长门宫众人全部叫到院子里。
长门宫的众人大多是大长公主的下人,宫里的人并不多,但大长公主为人大方,宫里的人也都被收买。
刘姜持剑一个个的审问,说话稍微有些迟疑就会被陈阿娇命人暴打一顿,没多久,便审了出来。
原来陈阿娇的下人见她太过思念陛下,想着刘姜能跟陛下说上话,便请她过来,希望她看到陈阿娇痴情份上,多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
毕竟刘姜本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被突兀地请到长门宫。
看起来合情合理,似乎可以结案了。
但跟这件事同时翻出来的,还有在宫中花木下埋藏的两个木偶,木偶显然有些年月,表面生了不少苔癣,上面刻着现任皇后和太子的名讳以及生辰八字。
刘姜拿着木偶,看向陈阿娇。
陈阿娇侧过脸,不以为意。
刘姜暗想,当初陈阿娇被废原因是不孕,她为了重新获得后位,居然使用厌胜之术,恐怕带我过来的人真正目的就是这两个木偶。
但见陈阿娇不屑一顾,真是狂妄。
此时她手上的已经不是木偶,而是两个烫手山芋。
众目睽睽,鸦雀无声。
她不可能去审问一个废后,更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
如果她去陛下跟前举报陈阿娇,陛下大概率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会得罪大长公主,陛下废陈阿娇之所以优待,还不是因为陈阿娇是大长公主的女儿。
可不去举报,一旦传到陛下耳中,她落得个知情不报,现任皇后怎么想,太子怎么想?
左右为难。
算了,不管了。
她沉吟片刻,当着众人面把木偶投在火盆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陈阿娇不发一言,拂袖而去。
老妇让众人散去,向刘姜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公主。”
“有什么好谢我的,真是倒霉。”
“若是陛下问起,公主就说姑娘是挟媚道希望获得陛下再次垂怜,而不是诅咒。”
“这么多人看着瞒得过去吗?还有,你知道长门宫有多少奸细宵小?你与其在这里求我,还不如去求大长公主!”
“公主别忘了,是公主把木偶烧掉的。”
老妇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说白了,刘姜跟这事脱不了个干系,陈阿娇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刘姜却是高贵骄傲的公主。
刘姜看着桌子上的青铜酒樽,一时间愤懑异常,两肋之下一股邪气冲将上来。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抓起酒樽,朝地上狠狠砸了过去,直砸的粉碎,这才长长地舒一口气:“王八蛋!”
最近她得罪的人,只有刘陵。
好毒辣的手段!
第二日回宫,她便去见了皇帝,把在淮南王府以及长门宫的一切原原本本说给陛下听。
六角小亭里只有她和陛下。
刘彻今年三十多岁,正值壮年,大权在握,肆意挥洒。
但碰到这种事,他还是沉默了许久。
他相信清河公主没撒谎,更相信陈阿娇能做的出这种事,但更重要的是幕后之人,清河公主出身优渥,心思单纯,算计不过那个人。
“我知道了。”刘彻拍她肩膀安慰道,“阿寅,别怕,以后多长点记性,你先回长信殿。”
“好,谢谢伯父。”
清河公主离开没多久,便有内侍来报,说大长公主和丞相田蚡来了。
大长公主只跪下来请罪,什么罪却不说,她希望陛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田蚡则道:“大长公主您这是何必呢,清河公主毕竟什么事都没有,她一个晚辈,还能告你的状不成?”
昨晚刘陵说她找人把刘姜骗到长门宫,在长门宫的细作详细描绘了长门宫发生的一切,惊得他一身冷汗。
但事情已经发生,昨晚跟刘陵又很愉快,他只能收拾残局。
“清河公主怎么了?”皇帝一脸不知情。
田蚡一愣,思量刘姜可能帮废后把事情瞒下,并没有告诉给皇帝,忙道:“微臣听闻昨晚清河公主被人骗至长门宫。陛下不知道?”
“朕不知此事。”
田蚡疑窦丛生:“清河公主一夜未归,竟然没有人报给陛下?”
陛下看了眼太监福生,福生上前捏着嗓子道:“清河公主经常溜出宫玩,晚了就到熟悉的府上住一晚,大将军府、长公主府都住过。
刚刚有人报给咱家,公主平安回来……不过丞相说得对,公主身边奴婢的确该罚。”
大长公主跪在地上始终没有抬头,闻言,她心里直打鼓。
皇帝显然要把清河公主摘出来,但就是不知道皇帝在打什么主意,更不知道清河公主有没有跟皇帝说,都说了些什么。
不过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不能牵扯清河公主,否则会惹怒皇帝。
但田蚡想不明白其中道理,以为清河公主知情不报,他心知皇帝最讨厌别人瞒着他,不如利用这个机会让皇帝打压打压公主嚣张的气焰。
于是他把清河公主昨天一天的行程全部说了出来。
末了,他假装好意替清河公主求情道:“清河公主年幼,做事毛手毛脚,陛下可千万别生清河公主的气。”
说完,他抬头去看皇帝。
大长公主身子颤抖不已,哀求道:“臣有罪。”
皇帝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道:“竟然有这种事,福生,去把廷尉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