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齐松年一早上都闷闷不乐的。

齐远本来准备让儿子帮忙做做家务什么的，但是见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江止摸摸儿子的头：“是不是打了抑制剂不舒服呀？”齐松年蔫了吧唧地摇摇头，回房间窝床上去了。

齐松年在床上窝着窝着，窝不住了，又挪下床，把电脑打开登录了微聊。

微聊上置顶的那个联系人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齐松年百无聊赖地找同学聊到了临近中午，刚要起身去客厅接杯水，聊天界面上置顶的联系人伴着特别设置的消息提示音发来了消息：

“我没事，对不起啊，易感期提前了。”

“没事就好，要好好休息噢！”齐松年的眼底放出光彩，一扫脸上的沉闷。

“真的很抱歉，付舟这几天有事要忙，我又这样......”

“没关系啦，姐姐今天就放年假要回家了，有她可以辅导我的。”

陈述这边立刻发来了一个通讯请求，让齐松年一时激动得蹦上床滚了两圈又蹦下床才让自己尽量显得平常然后接起通讯：拜托！这可是陈述第一次给他发通讯请求好吗！

“年年，我觉得还是应该亲自和你说抱歉才行。”

齐松年瞬间又不淡定了：Damn it！这可是陈述第一次像爸爸和姐姐那样叫他的小名哎！

于是齐松年顶着张大红脸强装镇定道：“都说没关系了......这也不能怪你......”

“唉，我不在也好，就没人板着个脸凶你了对吧。”陈述存心想逗逗齐松年。

“没有没有！我才没有那么想！”齐松年正着急解释，江止在门外敲了敲门：“年年？准备吃午饭了哦。”

“这就来！”齐松年应声道，接着对陈述嘱咐道：“你要记得定时补充能量和水分，拆家的时候别把自己弄伤了，我要去吃午饭咯，拜拜！”

这口气，哄小孩似的。

还有，怎么就拆家了，是谁乱教他的小年糕啊！

陈述哭笑不得，但也“嗯”了一声，道了句再见，等齐松年挂断了通讯还对着通讯器愣神，嘴角边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少爷，时间差不多了，夫人交代要收您的通讯器。”男佣的声音从探视窗口传来。

陈述有些不爽，他看了看通讯器，又看了看隔离室，觉得自己在易感期从来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为什么每次都要交通讯器？

“不用，我能控制自己，通讯器就放我这吧。”陈述声音淡淡的。

男佣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能控制自己？昨夜是谁发狂撞隔离室的门把值夜班的女佣都吓哭了？

“少爷，这......”男佣不知该怎么跟自家少爷解释，只得摁了下入耳式耳机的通话键求助刘管家。

一阵讯号连接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后，刘管家的声音在男佣的耳内响起：“啥事儿啊阿德？”

“少爷他不肯交通讯器，可夫人交代了......”男佣的声音显得很为难。

刘管家二话不说，一口气从后院跑到位于二楼最里面的隔离室，往探视窗里面说道：“哎呀少爷啊，把通讯器交给我吧。”

“为什么要交通讯器，我又不像我老爹那样会砸东西。”陈述听到管家的声音，走到探视窗口前抛着手上的通讯器玩。

“哎哟，您竟然不知道？”刘管家把夹在腋下的平板电脑放在窗口前，将隔离室的监控调了出来：“您每次易感期隔离，其它时间不一定，但半夜总要砸这个撞那个的，您就没觉着身上又酸又痛的？”

陈述沉默了。

总以为身上的酸痛感是易感期带来的不适，但每次清醒过来时，隔离室内也都毫无变化啊?

“您自己看看吧。”刘管家把调出昨晚陈述撞门的监控画面，画面里陈述发出难以言喻的低吼，不知疲倦地撞击着电子门。

尽管隔离室的电子门是特殊处理过的防弹级别的钛合金门，但还是在陈述的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显示屏上经过倍速播放的陈述在终于耗尽了体力后，抬起头目光凶狠地盯着监控器看了一会后，又抓起地上的壶铃砸向监控器。好还监控器的外壳是用特殊的材质构成的，除了被砸偏了点以外没有被损毁。

“好吧，我不知道。”陈述把通讯器放在探视窗口前：“谢了老刘，告诉我这些。”

刘管家掏出钥匙打开窗口取走通讯器，在窗口上屈指叩了两下：“年轻的少爷啊，还需要沉淀才是，那我这老头子先去忙了啊。”

陈述回到床上去催眠起自己：睡吧睡吧，再熬三四天就能出去了......

新年如期而至。

这天齐松年起了个大早，家人都已经穿戴好坐在客厅里等他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是我起晚了吗？”

“没有啦，”齐岁晚给齐松年理了理胡萝卜色的围巾，赞叹道：“我们家年年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齐松年已经长得比齐岁晚高了不少，但还是把头靠在姐姐的肩上，撒娇道：“姐姐也越来越漂亮啦！”

齐远靠着自家老婆，嫌弃道：“一个个的都没有我老婆好看！”

“老爹，要说我们丑也是因为遗传你——”齐岁晚毫不客气地反击道。齐松年狠狠点头：“就是噢！”

齐远还要说些什么，被江止一拍头，只得作罢。

“好啦，哪有一家人成天斗嘴的，老齐你也是的，跟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不像样。”江止话一说，齐远就做出一脸委屈的表情。

齐松年和齐岁晚被自家老爹逗得忍俊不禁。

笑闹间，门铃响了，齐岁晚起身去开门：“来啦！”

门一开，是这几天忙得神龙不见首尾的付舟。

“齐叔叔，江叔叔，不好意思来晚了。”付舟提着好些礼品站在门口，一脸歉意。

齐远和江止这时也站起身：“不晚不晚，那走吧。”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出了门。

路上，齐松年悄悄对江止问道：“我们不是回外婆家吗，付舟也一起去啊？”

“嗯，付舟的家人都在Q星，我想他一个人在家怪孤单的，就喊他和我们一起过新年。”江止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双带有雪花纹理的新手套递给儿子：“戴着啊，到了H市还下雪呢，可冷了。”

“哇啊！”齐松年高高兴兴地把新手套戴上，刚想跟齐岁晚炫耀一下呢，就看见齐岁晚和付舟交握的手上是情侣款的手套，毛绒绒的、雪白的露指手套上，齐岁晚的是抱着粉色爱心的小兔子，付舟的是抱着蓝色爱心的小兔子。

被狠狠塞了一嘴的狗粮的齐松年顿时失去了分享欲。

齐远看到了这一幕，便举起和江止牵着的手，坏心道：“儿子！看这！”说着，还摇了摇。

齐松年选择无视那双也戴着情侣款手套的手。

江止对着丈夫责备道：“刺激孩子干什么，就算他现在谈恋爱你能同意吗？再过几年就可以抱孙辈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被宝贝老婆训斥了的齐远：嘤嘤嘤。

脸红了的付舟和齐岁晚：......

被爸爸撑腰的齐松年：哼哼哼！

陈述在一片混沌中醒来，发现几名佣人正蹑手蹑脚地收拾隔离室内的一片狼藉，有个胆大的男佣还悄声说道：“真想不到我们少爷平时看起来脾气那么好，易感期也像个疯子似的砸东西！”

“嘘！别说话！万一少爷醒来继续发疯我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一名女佣极力压下嗓子说话。

陈述眯着眼装睡，心中酝酿着如何吓唬一下这两个在他背后说闲话的佣人。

很快，一个计划正式诞生并实施了。

佣人们被陈述突然发出的呼噜声吓了一跳，齐刷刷而又紧张地往床上看了一会，接着镇定下来，背过陈述互相低声安慰着“没事没事，还没醒”，一边放慢了收拾的速度。

人们普遍认为，打鼾是深层睡眠的表现，但陈述偏要打破一下这些佣人对于这件事的认知。

陈述动作轻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后垂着眼皮盯向佣人们的后背。

“阿德，我怎么感觉背上有些发凉......”

那个最先被陈述听到说闲话的男佣紧靠给陈述守门的男佣艾德。

“别自己吓自己......那几个碎片捡起来，然后去床的周围看一看还有没有。”艾德并不在意旁边男佣说的话。

男佣把地上的壁灯碎片拾起来，正转身要朝床边走去，却因惊吓而钉在了原地——

“少少少少少少爷！”

其余的佣人闻言也僵硬地回头朝床上看去：乌丝凌乱的陈述赤裸着上身，一脸阴沉地盯着他们，微启的唇缝露出尖锐的犬牙，呼吸缓慢而沉重，信息素在瞬时间溢满了整间隔离室，即便在场的佣人均为beta但也被压制到呼吸有些困难......少爷是要“发疯”的前兆！

“咚”的一声，那名男佣被陈述吓晕了过去！

十分钟后。

“儿子，妈妈这次要批评你了，这可太不像话了！”祁潇潇见其余的人都随楚医生到佣人的房间去查看情况，才开口对儿子责怪道：“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良心过得去吗！”

陈述也愧疚道：“我就是想开个玩笑......我知道错了，妈！”

祁潇潇往陈述身边一坐：“人家来我们家做工也有两年了，他一个人养家也不容易......等你易感期过了，亲自给人家赔礼道歉去，知道吗？”

“我知道，妈，我会的。”陈述垂下头。

“行了，大过年的，跟你的小年糕聊会天去，我要去给大家准备一下新年红包了。”祁潇潇拉过儿子的手，把通讯器放进他的手心：“等会我会让管家来收通讯器，抓紧时间哦儿子~”

拿到通讯器，陈述的心情总算明媚了起来，他马上给齐松年发去消息：“新年快乐。”

齐松年很快回复了一条语音讯息，陈述点开来，听见齐松年兴奋的声音：“新年快乐呀陈述！我在H市和外公外婆还有爷爷们过年呢！付舟也跟我们家一起，他还给送了我通讯器当礼物——这里下了好大的雪！”

陈述也用着在齐松年面前一贯的清冷声回了一句语音讯息：“是吗，这么开心的吗，我也想看雪。”

过了几秒，齐松年就发来全息视频请求。

陈述手忙脚乱地套上一件衣服，又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发型，才接通了视频。

“陈述！你看我和姐姐堆的雪人！”齐松年的虚影在陈述面前出现，这回他的脸不再是因为害羞而红着了，而是被冻得通红。

陈述眼里带着笑意：“有机会我也去H市看看。”

“一定要冬天来噢！”

齐松年往雪人身上拍着雪，付舟拿着几根糖葫芦走了过来，见到陈述的虚影，“诶？”了一声：“哟，陈大少，您老人家可真是难见啊！”

“彼此彼此。”陈述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好兄弟身上，因为好兄弟并不能给他的带来幸福，而他的小年糕可以。

“呀，新年快乐啊陈述！”齐岁晚的虚影也出现在陈述面前，陈述不得不礼貌道：“岁晚姐，新年快乐。”

“好惨一小伙子，大过年的还在易感期。”

齐岁晚不知道自己往陈述心里捅了多重的一刀，抛下话后便走出了通讯器的投影范围。

陈述小声又刻意地叹了口气。

“陈述，你别难过......”他的小年糕果然注意到了，“我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全都发给你看！”

“可是我没法马上回消息。”陈述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失落。

齐松年当即表示没关系，安慰道：“等过两三天我回家了给你带好吃的，你要来找我噢！”

陈述的嘴角勾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