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12

　　“耀文，我走啦。”严浩翔今天又是顺毛，大眼睛衬得他跟个小女孩似的。刘耀文搂了搂他，把雨伞塞进他手里，“一会儿有雨，记得打伞。”

　　严浩翔今天要出门办点事，家里的墙纸太老旧，严浩翔想去挑个好看的颜色，索性就叫刘耀文留下来看店。

　　“不许欺负小姜啊。”严浩翔还不忘回头警告他，凶巴巴的样子让刘耀文联想到了巷口的猫。

　　“我只欺负你。”刘耀文包住他的手，眼疾手快地在他脸上咬了口。

　　严浩翔无奈地笑笑，抹干净脸上的口水，哭笑不得：“你属狗的吗？”

　　刘耀文的脑袋在他肩膀上摇摇晃晃，撒娇一般地说：“我属严浩翔。”

　　严浩翔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但想到小姜马上就回来了，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走了啊，看店的时候乖一点。”

　　“真把我当狗了啊？”

　　“嗯哼。”严浩翔笑着，也不管刘耀文是何表情就自顾自地出了门。

　　刘耀文站在店门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拐进巷口，再也看不见了。

　　小姜拍拍手从后院出来，看到刘耀文站在门口，就说：“刘先生，快下雨了，您要不先进来？”

　　刘耀文回头，浅浅地笑着：“不用，我要走了。”

　　“走？您要去哪？”

　　“去见一位朋友。”刘耀文说。

　　小姜听后连连点头，“那您打把伞吧，别一会淋湿了。”说完就撤回到吧台后开始处理咖啡豆，她低着头，接着跟刘耀文说：“刘先生，我刚从后院出来，你们养的花都长得好好，再过几个月，我觉得老板都可以用那些花来调香水了。”

　　没人回复她。小姜抬头，却早已不见刘耀文的身影。伞篓里的伞，也只缺了一把。

　　*

　　刘耀文特意绕过严浩翔可能会走的路线，拐进一家废弃的铁厂房。

“哗”红色的火光颤颤巍巍，短暂的照亮了刘耀文的侧颜。他踩灭了火柴，叼着烟看着眼前的男人。

　　“怎么个绑法？”

　　男人笑的灿烂，虎牙给人一种很幼态的感觉，“简单，把他打晕了绑到这儿，然后交给我，剩下的我自己来。”

　　“最后一次。”

　　男人顽皮地吹了声口哨，靠墙抱臂，从上自下打量了他一番，嘴唇轻启：“是不是最后一次……有区别吗？”

　　刘耀文吐出口白烟，眼神冷得像零下四十度的冰，“我觉得有。”

　　男人却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刘耀文啊刘耀文，你不会真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吧？”

　　“记着呢，杀人犯呗。”刘耀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漫不经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爱上严浩翔后再说这个词会有多么的苦。

　　“binggo～”男人打了个响指，跳上一辆报废的车，和那天夜里一样，他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脚。

　　“轰隆！”一道雷响在不远处，阴沉沉的天被闪电击成紫色，暴雨几乎是倾盆而下，砸在地上溅起透明的水花。

　　雨声和着他的嗓音，少有的安静了些。

　　“咱们都是亡命之徒，就别去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只有我能救你。”

　　雷声频繁了些，这场雨似乎会持续很久。但男人的话，远比那些狠力的大雨砸在心里更疼。

“刘耀文，我见过你的小玫瑰，长得可真好看，你们俩站一块，挺般配的。”

　　男人又晃了两下腿，然后手一撑一跳，来到刘耀文身边。闪电刺破暴雨的天幕，他借着光看清了刘耀文紧绷着的下颌线。

　　他低头嘲笑他的深情，在他那肮脏躯体下的可悲的深情。

　　他掰过刘耀文的下巴，嘴唇翕动，语气缱绻，仿佛在说着爱人之间的悄悄话——

　　“但是你觉得自己配得上他吗？嗯？你的小玫瑰干干净净，而你，一双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你爹的，你老师的，柜台店员的，公司老板的……你自己都快不记得了吧？当你拿你这肮脏的手触碰他时你心里在些想什么？嗯？刘耀文？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别傻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某天他要是知道了你是个杀人犯的事实，他躲都来不及躲呢。”

　　男人伸手抚摸上刘耀文的脖子，凑上去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靠近他的唇小声开口：“玫瑰是无法活在阴暗处的。刘耀文，你懂吗？我才是那个跟你同频的人。”

刘耀文低头看着他在自己唇边轻轻啄着，眼神变得晦暗不明。突然，他掐住男人的脖子恶狠狠地把他抵在车上，虎口准确地卡着他的颈部大动脉。窒息感几乎倒灌进男人的全身。

刘耀文像掐着一条濒死的鱼一样掐着他，感受他在自己的控制下发出细碎又痛苦的呜咽。他的手缓缓收缩，似乎要真的把这个男人给活活掐死。

　　三。

　　二。

　　一。

“砰”刘耀文猛地松了手，借力把他推向不远处的墙面。

刘耀文毫不掩饰自己内心升腾起的杀意，但理智占了上风。只有发红的眼眶宣告着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男人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边咳还一边笑，笑声越来越疯狂，在空荡的铁厂回荡，看起来真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对嘛，刚才那样的才是你，刚刚那个才是真正的刘耀文嘛。”

　　刘耀文极其厌恶地抹了下嘴唇，二话没说将打火机扔到他脚边的地上，然后利落地抄起桌子上的手枪插进口袋里，手指灵活地玩弄了下锋利的折叠刀，三下五除二塞进腰间。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刘耀文最后连看都没看男人一眼，拉起兜帽就走进雨中。

　　路边的野玫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明明不到它开花的季节，可它还是开得那样鲜艳。

　　一贯不喜欢花的他竟突然停下了脚步，兜帽下的眼睛眸光闪烁着。他脑海中满是那句“玫瑰是无法活在阴暗处的”

　　没有阳光，它会死。

　　刘耀文伸手摘了朵野玫瑰，也没管它划伤了自己的手。他将那朵玫瑰握在手里，握得那样紧，玫瑰花瓣在他手里都变得扭曲变形。

　　但没了严浩翔，他也会死。

　　突然，他松开了手，任玫瑰自然掉落出他的手心，砸在水坑里，像一滩烂泥。

　　他说的对，严浩翔跟他在一起的结果只会跟这朵玫瑰一样。想到这，刘耀文竟还能笑得出来。

　　他略过玫瑰，又独自往前走，只是小巷又浅又深，黑的没有边际。

　　刚才有那么几个瞬间，刘耀文想，撕开一道口子让光透进来，好像也不是不行。这样，玫瑰就能在他心里健康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