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她喜欢我

　　“今晚咱们主要找一下一楼的线索，二楼除了两个血族的房间外就是仆人的房间，等到有机会再去找梦楚相关的信息。”沈岿淡淡的安排着。

　　白枳枳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去了只能帮倒忙，索性也就不主动要求一起去了。

　　玩家几人商量了一下，让顾圆留下来陪白枳枳，顾圆低着头，微不可查的点了点。

　　等玩家一走，白枳枳无事可做，便叫顾圆带她回卧室。

　　“圆圆姐姐，你没进游戏前是做什么的呀？”白枳枳觉得顾圆似乎不擅长交际，索性主动提出了话题。

　　“啊……我，我在现实是高三生，正准备高考就被拉进游戏了。”顾圆似乎没想到白枳枳会主动提起她，下意识呆呆的回答。

　　等到反应过来，才有些懊恼。

　　她竟然和我说话了！她不是……很讨厌我吗？

　　顾圆想不明白，她从白枳枳进了他们的房间时就莫名对她抱有敌意，这种感觉就好像原本她是花丛里最纯洁最弱小的一朵，玩家们不管出于什么心理都会包容她照顾她。

　　但是忽然有一天来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枳花，她有着残败的花枝，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明明弱小，却又天然带着一股坚毅顽强的生命力，虽然比她更惨，更柔弱，但是一比较，轻而易举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受到无数人的喜爱。

　　就连她很喜欢的清荷姐姐都会用怜爱的目光心疼那个npc，特别是那个很厉害的A级玩家，他进游戏的时候明确说过不愿过多帮助没实力的人，可是这个npc一来，他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处处照顾那个npc。

　　当白木只第一次向玩家们求助时，当白木只说出关于梦楚的线索时，她都有一种感觉。

　　心底发酸，浑身像是被死死地压制般沉重的无力感，她也想让自己有一点价值，可又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值得大家去认同与思考的话。

　　顾圆很害怕，她没有侃侃而谈的能力，甚至是抬起头的勇气。她怯懦，自卑，连别人施舍的同情都害怕会失去。

　　原本她可以保持这种微妙的平衡，靠着强力的队友苟活一个又一个副本。直到白木只的出现，她才清楚的明白一个事实：自己没有任何实力，只配做一个背景板。

　　一开始她乐得做个小透明，享受着所有人的纵容与体谅。但是现在，有人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没了那些关怀，她才深深体会到做一个背景板、拖油瓶，是一场内心的巨大煎熬。

　　顾圆双手握成了拳。

　　如果白木只消失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之前了？

　　当她第一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周延找上了她。

　　那个西装男笑脸盈盈的问她要不要考虑合作，他浑身透出一股虚伪与伪善的气质，当时的顾圆还没下定决心，并没有给出回应。

　　直到刚刚，顾圆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那个血族说过，如果有人把白木只带到他面前，可以保证那个人的安全。她只是一个普通的npc而已，就算死了，也只是在走剧情吧？

　　有时候，恶意就像是一颗沉睡的种子，在你生出第一个违背本心的念头时，悄然生根发芽，蚕食着仅剩的理智。

　　直到真正做出了无可挽回的行为，才会幡然醒悟，悔不当初。当然，等到那时估计早就被人贴上了恶人的标签，就算想重新来过，也只配叫做良心发现了。

　　*

　　“高三学生？好巧，我也是。”虽然白枳枳在现实早就上大学了，但她没忘了自己现在的人设是清纯女高中生。恍惚间，她想起了在现实世界里的五个男朋友之一，是一个天然卷毛的高三学弟。

　　白枳枳回学校探望老师的时候，刚好在办公室碰到他。

　　那时正是午后，细碎的暖黄色光线在少年身上投下几道斑驳的光影。少年穿着白色衬衫校服，一身青春朝气。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指着卷子上的一道题，温润礼貌地和老师说这道题他批错了。

　　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少年下意识抬头一瞥，接着愣住。

　　两两相望，白枳枳朝他笑着点了点头，便错开了目光。少年也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低垂着眉眼，默不作声的收敛起慵懒的站姿，认认真真的和老师讨论。

　　窗外喧嚣依旧，少年却觉得置身于海洋，耳边是风声，水声，和嘈杂鼓噪的心跳。

　　有的人惊鸿一瞥，便是一眼万年，足够心动整个盛夏。

　　白枳枳走上前听了一会儿，觉得那小孩不但长得好看，人也聪明。

　　毕竟压轴题还坚持自己的思路是对的，并且敢于去和老师辩解的人，少之又少。

　　“这个思路啊，确实可行，只不过超出高中的知识面了，给你扣两分只是提个醒，还是要以学过的知识为基本啊。”

　　少年垂眸。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听着。

　　白枳枳当时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好乖好爱学习的学弟，当然相处久了，对于现在来说就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枳枳来了啊？啊，快坐，快坐。怎么忽然想起来回学校看我啦？”小杨老头笑的脸上的褶子像绽放的花一般。岁月在他脸上沟壑纵横，却抵不过一颗真挚率真的心。

　　“想您了就回来看看，没打扰您和学弟谈话吧？”白枳枳眉眼弯弯，看着眼前身骨劲朗的老师。眼前的他是那般熟悉，似乎又回到了她天天往办公室跑的日子。

　　“没有没有，跟这臭小子随便说说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小杨老头摆了摆手，“对了，给你介绍一下，你上届学姐，白枳枳，高考排名省第一呢。”

　　“这臭小子叫夏之淮，虽说成绩挺好，但小孩脾气特别犟，让他规规矩矩用高中知识答卷，非要作。给他了扣两分吧还要来找我理论理论，叛逆期的小孩啊真难管……”小杨老头一旦开了话匣子，便会喋喋不休的自说自话。

　　夏之淮只觉得夏日的暑气一股一股往脸上冒，他的耳尖都泛起了一抹粉红。夏之淮不愿再待下去，匆匆拿着卷子离开了办公室。

　　白枳枳听着小杨老头说话，像是找回了从前的感觉。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见杨老师下午还有课，白枳枳便没多做打扰，又和几个比较熟的老师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办公室。

　　“啪嗒。”

　　刚关上办公室的门，白枳枳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

　　“……那个，夏同学，你不回班吗？”白枳枳有些疑惑。

　　夏之淮喉结滑动，表情专注而认真：“枳枳学姐，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他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够，“我保证只问关于学习方面的问题，不会打扰您的！”

　　“当然，学姐拒绝我也没有关系，我理解学姐。”说完，他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头，细碎的发丝挡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白枳枳有些好笑。这弟弟把话都说死了，自己哪好意思再拒绝。她拿过夏之淮手里的卷子和笔，顺手写下了自己的号码。

　　合上笔，白枳枳挑了挑眉，直勾勾的与夏之淮对视，“嗯，可以了吗？”

　　白枳枳声音含笑，打趣着少年显而易见的小心思。

　　夏之淮脸有些热，耳尖红的似滴血，轻轻应了一声。

　　风轻轻拂过，白日酿酒，汇成了一汪醉醺醺的暧昧晚霞。夏之淮只觉得灵魂在下降，最终沉溺在白枳枳目光中的沼泽里。

　　后来，闲谈，约会，顺理成章的表白，直到确定关系，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思绪被拉回，白枳枳完全将自己代入角色，用向往的语气继续和顾圆闲谈。

　　“本来我想学医疗专业，毕竟现在社会这么乱，每天都有人在受伤，医学资源有限，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帮帮那些身处病痛中的人。”白枳枳有些遗憾的说，“可惜，我的眼睛看不见，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价值吧……”

　　顾圆不知不觉中放下戒心，竟然也有些心疼这个npc。在这种战争时代，这么严重的自身限制，她平时在学校也不好过吧。

　　“不会的，你，你长得很好看，人也很聪明，以后肯定会有成就的！”顾圆忽然觉得，也许这个npc没有她想的，那么坏？

　　她本来就是个纠结的人，如此以来又开始犹豫自己的决定。

　　“谢谢圆圆姐姐，虽然我看不到你的长相，但我觉得你肯定是一个亲切面善的可爱女生！我很喜欢你的。”

　　顾圆从没收到过别人真诚直白的赞美，一瞬间脸像是烧起来了一般。

　　她，她喜欢我？可我还要出卖她……

　　到底是十七八岁的高中女生，心智尚不成熟。恶意的种子还没发芽，就被连根拔起。

　　后来的谈话无关紧要，白枳枳语气里有意无意的卖惨和艳羡，让顾圆心底更加愧疚不安。

　　白枳枳眯着眼，半睡半醒地一直等到玩家们回来。

　　此时，指针走向十一点半。

　　众人围坐在桌前，相互望了望，最后同时望向了沈岿。沈岿似乎在思索，手指骨有规律的一下又一下轻敲着桌面，良久才缓缓开口。

　　“我主要在厨房找到了一些线索，厨房角落里有一个抽血机，拆开看了一下最近应该被使用过，里面有没清洗的血迹。然后冰箱里有很多的西红柿，下层装的都是冻肉和储存的血袋。”

　　李清荷皱了皱眉，发现了奇怪之处。

　　“也就是说，吸血鬼买来血仆不会直接食用，而是抽光他们的血，做成血袋吗？”太多此一举了。

　　“真恶心，都是血有什么区别？我看就是他们看不惯人类，想让那些人死的痛苦一点！”郭圹撇了撇嘴，不屑的轻哼一声。

　　众人没搭腔，自顾自的想着原因。

　　白枳枳试着说：“也许储存的只是普通血液，不是给吸血鬼食用的呢？我听系……吸血鬼说，人类的血液也是有区分的，他们专门的血仆应该都会挑选血液较优质的纯血吧？”

　　白枳枳给他们解释了一下两种血液的基本概念。

　　众人比较认同这个猜测，但暂不确定具体原因，只能在心里默默打个问号。

　　“我又去储物室找了一遍，发现了一则仆人须知，不知道有没有用。”祁冬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一张折皱的纸，旁边的周延接过，语气淡淡的念着。

　　“仆人不允许忤逆殿下的话，违反者本月报酬扣除10％，并主动去领罚。仆人不允许擅闯殿下的房间，违反者本月报酬扣除25％，并主动去领罚……”

　　零零散散二十多条，都是些较为常见的要求，不过这个领罚是什么意思？

　　沈岿缓缓吐出一口气，对众人说：“当务之急是要和梦楚联络，现在差楼下书房和管家的房间，二楼仆人房间和两个主卧没有搜查。”

　　还有一点。

　　今天，没有一个人死掉。

　　沈岿垂眸捏了捏腕骨，语气淡淡地继续说。

　　“今天先这样，都休息吧，明天找机会和梦楚联络。”众人接二连三的应了一声，各自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沈岿轻轻握住白枳枳的手，带她去了卧室。白枳枳本就半梦半醒的状态，歪七扭八的走到床边，直直的要倒下去。

　　沈岿眼疾手快的揽过她的腰，小心翼翼地将白枳枳抱到床上，掖好被角。

　　看着少女娇憨的睡颜，沈岿不知不觉放松警惕，合上了眼。

　　一夜无梦。

　　*

　　大清早，便有人叩了叩门。

　　沈岿面无表情的看向门外的管家。管家笑眯眯的客套了一番，声音不减：“两位殿下最近在找一个逃跑的血仆，不过还没找到，现在邀请各位一同寻找，找到的人必有重赏。”

　　“当然，最近城堡里不算太平，总有人无缘无故的死掉，不过两位殿下愿意给找到的人一些安全保障。并且，如果被殿下发现各位有私藏或掩护血仆的行为的话，什么下场不得而知。”

　　他的音量足以让整个房间的人都能听清。顾圆和周延对视了一眼，这一次，顾圆摇了摇头。

　　周延目光一顿，若无其事的垂下了眸。

　　真是个废物。

　　“另外还有一件事，”管家唇角勾起了一抹礼貌的弧度，“按照血族的规矩，明天要举行一场假面舞会，届时将邀请众多有背景的血族。各位感兴趣的话，明天早上我会将礼服拿过来，舞会在下午六点举行，期待见到各位。”

　　管家淡淡的鞠了一躬，不等沈岿答复便离开了。

　　沈岿说：“明天的假面舞会是咱们去找重要线索的最佳时机，今天按原计划行动。”

　　众人安排了各自的任务，李清荷和顾圆去找梦楚，余下的人里周延和郭圹负责引开管家，沈岿和祁冬去管家的房间找线索。

　　白枳枳难得觉得自己有一种靠队友躺赢的感觉。

　　她倒也没什么意见，等玩家出门便和系统搭话。

　　“系统，扮演npc赢得游戏的条件是说出凶手的名字对吧？必须是真名吗，指出他的身份也不行？”

　　“必须是真名。”系统严肃地说。

　　啧，这样就没办法卡bug了。

　　白枳枳觉得无趣，闭上眼不再与他搭话。

　　房间内只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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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是两道呼吸声。

　　白枳枳心头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凭直觉回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