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之梦（3）

　　一月二十八日，蒙哥马利庄园，晚上23:24。

　　【跨国电话】

　　大少爷:小白痴，谢谢你的刺绣，母亲大人很喜欢。当她得知这是一位公主绣出来的作品时，简直难以置信。她到现在都没有相信我有一位公主朋友。

　　小公主:不用谢，这算是感谢你送给我小王子项链。

　　大少爷:最近想要什么东西吗？母亲大人一定要我回报你。

　　小公主:我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想要。

　　大少爷:你竟然没有想买的东西。

　　小公主:嗯……因为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大少爷:好吧，用这两天时间好好想想吧。最好在月底前。超过时间的话我就没空了，我们要去唐人街过春节。

　　小公主:知道了，谢谢你。

　　大少爷:不用谢。

　　（电话挂断）

　　小女公爵发现，监护人这两天都不和船王说话了。不仅是这样，她还躲着他，尽可能地避免和他见面。到了用餐时间，她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然后偷偷让迪诺给她带过去。下午茶或者晚上约定看电影的时间，她基本上不来。船王像是得罪了她似的，他对这种排斥感到莫名其妙。

　　一月三十号，除夕前的下午。

　　小女公爵把船王告诉她的和春节有关的故事写进小作文里了。她怕她写得不好，在放进写好的作业之前先给哥哥看看。哥哥用下午茶的时间点评。

　　“哦，我的妹妹。你的字写得很好，小作文的内容却偏题了。”哥哥给出评价。“布朗先生让你写一篇和节日有关的事，你选择写春节，内容却全是写春节的故事。这里面没有你，不是你的故事。”

　　“知道了。”小女公爵拿起曲奇饼咬了一口。

　　船王拿过小女公爵的作业本:“伊西还小，她这个年龄应该写日记。这本来就超出了她的学习范围，她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谢谢叔叔夸奖。”小女公爵又咬了一口。“这是我第一次写小作文。没有人教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写。”

　　“公主姐姐呢？”哥哥问。

　　小女公爵下意识看向监护人从前坐着的地方。好吧，她不在，坐在那里的是她的玩偶亚琴。

　　“公主姐姐说，她学的和我们不一样，她也不知道怎么写。”

　　“我妹妹不是神童。”哥哥有些生气地说。“待会儿我要去联系那个布朗先生，问他为什么布置超纲的作业。”

　　“谢谢哥哥。”

　　船王把小女公爵的作业本放到桌上。他抬起头，正好和仿真人偶空虚的水蓝色眼睛对视，很快转移目光，若无其事地喝茶。

　　“那是小公主的座位。”公爵看向船王。“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她这两天总是躲着你。”

　　“我不知道。”船王肯定地说。“而且，我确定我没有做错什么。”

　　“那她为什么不来？哦，迪诺出来扫地了。迪诺，快过来，小公主哪儿去了？”

　　迪诺放下扫把，解开围裙，把它放到垃圾铲的把手上。她快速地来到三个贵族面前，行礼，平静地说:“殿下睡着了。负责打扫卫生的弗罗洛小姐病了，我来接替她扫地。”

　　“她很累吗？”公爵又问。

　　“是的。”迪诺认真地说。

　　“她最近在做些什么呢？”船王放下茶杯。不知道是不是他没有注意，弄出来的声音很响。

　　“刺绣，规划小女公爵的课程，还有看书。”迪诺的表情没有变化。

　　“好吧，她真的很忙。”公爵拿起了曲奇饼。

　　“Ding——Ding——Ding——”

　　一个手机铃声响起。小女公爵从裙子的隐藏口袋里拿出手机，眼睛扫了一眼屏幕，抓起桌子上的丽娜站了起来。

　　“看书时间到了。今天有看三章《巴黎圣母院》的任务，哥哥，船王叔叔，我先走了。”

　　“你有《巴黎圣母院》吗？”

　　“我的图书室里有。这是一部世界名著，我收集了很多版本，甚至包括雨多复原的亲笔手稿。”

　　“你的图书馆真有趣， 难怪小公主能找理由梗塞我们……”

　　不等大人们说完，小女公爵“噔噔噔”地跑了出去。她的保姆跟在她身后，在这同时拿了一点糕点（小女公爵刚刚吃得很少，保姆怕她看书时会饿，特意这么做的）。

　　船王的图书室在一楼，位于办公室的下方，同样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小女公爵去到那里时已经气喘吁吁了。保姆抽出一只手帮她开门。看到图书室里的一幕，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公主姐姐？！你没有睡？”

　　她的监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盘曲奇饼，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种种迹象表明她根本没有睡着，为什么她要让迪诺骗大家她睡着了呢？

　　“我一直在这里。”监护人冷淡地说。

　　“阁下，先进去吧，别忘了您的看书任务。”

　　保姆走进图书室，把手中的餐点放到桌上。小女公爵也进去了，她坐在监护人对面。

　　“桑迪，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明白。”

　　保姆笑着回应，拿着托盘出去了。临走前，她关上门。小女公爵尴尬地望着监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书吧，你有看书任务。”监护人说着，正在看的书翻过了一页。

　　小女公爵并没有听话。她的双手紧抓着裙角，犹豫了好一会儿，问出一个问题:“公主姐姐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监护人的目光投向小女公爵。

　　小女公爵鼓起勇气，又说:“你明明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喝下午茶……就像以前一样……”

　　“先生在吗？”

　　“在。”

　　“我没有必要每一次都去，我们需要保持距离。”监护人一脸严肃。

　　“公主姐姐，你这样是因为唐雪吗？”

　　小女公爵豁出去了，她一定要弄清楚监护人的想法。监护人原本在翻书的手停了下来。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看起来很忧郁、悲伤。

　　“公主姐姐，他们只是朋友。”小女公爵认真地说。“他们并不是恋人，也没有那种关系。而且……她已经不在了呀……叔叔之所以收藏她的相片，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是朋友，他需要一样东西证明他曾经有过这个朋友……照片正是那个东西。”

　　“和我无关，我无权知道他的交际圈。”

　　“你不是第三者。”

　　“是啊，我不是，我也绝不会做第三者。”

　　“那你为什么还要躲着我们呢？明明还可以做朋友。”

　　监护人不说话了，图书室瞬间安静下来。小女公爵脸色通红，紧张地等待监护人再次说话。可她并不说，总用严肃脸面对她。

　　沉默了一会儿，敲门声突然响起。

　　“伊西，你在吗？”

　　是船王的声音。监护人立即站了起来，四处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帮我保密。』

　　监护人在纸上写下一句话。小女公爵看到了，她把纸揉皱，丢进垃圾桶，然后端着自己的餐点躲到了放置老旧书籍的书架后。

　　“你在里面吗？为什么要关门？”船王以为小女公爵不在，又问了一遍。

　　小女公爵上前开门。

　　“叔叔，我在。”

　　小女公爵走到一边，船王进来了。她的保姆依旧站在外面，看来她并没有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