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伤好的大差不差了,就是余俞有些过于担心,就怕我的腿伤势加重,下个楼还非要小心翼翼的搀扶。
对此,德姑娘是非常不屑的。
德姑娘开始和我们厮混在一起了,明明以前都是一视同仁的看不上所有人。
余俞很固执,她才不管那么多,该扶着还是要扶着。
我很是不习惯,还没被人这么伺候着,就差把我扛在背上了。
不过还好,我下了楼也就是找个太阳不大的地方坐着,坐一下午。
别说,在精神病院做一下午还真不无聊,因为每个病人都能整出不同的新花样。
今天我在看那个‘鲁智深’拔树,虽然他连树干都抱不全,并且无论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家伙怎么拔,这树啊就是没动丝毫,叶子都没有晃动过。
我在思考是什么让他这么有信念感的。
德姑娘突然那胳膊肘捅了捅我。
我看过去,她目光不动声色地看着一个地方,悄声和我说:“那里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们。”
我挑挑眉,顺着德姑娘的目光看过去,在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少年,身姿挺拔,目光毫不避讳的一直停留在我们三个女生身上,隐约能辨认出那少年在笑,是那种看见很有意思的事情时才有的笑。
“你要不去问问他为什么一直看着这里?”我朝那个方向微扬下巴对德姑娘说。
德姑娘白了我一眼:“干嘛不叫余俞去?”
我说:“你瞧余俞这性格,让她去她敢说话吗?”
德姑娘:......
最终谁也没去,反而是那少年,似是发现我们发现了他光明正大打量的行为,向我们走了过来。
“你好。”少年笑弯了眼,冲我伸出手问好。
我没抬手去握手,而是半阖起眼,没有做出想理会的样子。
开玩笑,我可不想打理任何一个看起来就很精明的异性。
少年也不觉得尴尬,固执的抬着手。
德姑娘去握住了,握住后就不放了,笑着开口问对方:“你刚刚在那边看什么呢?没人教过你不要这样凝视着女性吗?很不礼貌,而且下流。”
少年没有任何歉疚的神情,反而说:“凝视女性吗?我没有。”
德姑娘冷下脸,我差点没别住笑。
少年自顾自的解释道:“我刚刚看到的不是身为女性的你们,或者说不是身为人类的你们,我在看的是三只动物。”
“动物?”德姑娘表情有些懵。
我也来了兴致,抬眼看向少年问:“什么动物?”
“说都是动物也不准确,因为有一只是昆虫。”少年偏头想了一会,目光微微移向余俞,“这是只飞蛾,扑火的那种飞蛾。”
我也斜眼撇着余俞,小姑娘怯生生的抬眼看了下少年,就匆匆低下了头。
少年很快移回视线,看着我说:“你是只蛇,吐着殷红的蛇信子,还在笑。”
“蛇会笑吗?”德姑娘狐疑的问了句。
我耸肩表示不知道。
少年还在继续,面向德姑娘时就是一脸灿烂的笑容,说:“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狐狸,银白色的。”
德姑娘松了手,把人打发走了,凑过来和我咬耳朵,说:“我怎么觉得他在骂我是狐狸精?”
我打量着德姑娘,回道:“如果从外貌来看的话,你确实是个狐媚子。”
德姑娘翻了个白眼:“滚啊。”
晚上我又去找了五院长,我进去的时侯没有敲门,刚好撞见华医生也在,在压着五院长。
死男同。
我微笑着把门关上又打开,五院长就整理好了衣服,华医生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凉飕飕的瞥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问五院长:“你们怎么搞上的?”
“别瞎说,刚刚我不小心滑了一脚,拉了他一把。”五院长摆摆手让我坐。
“哦。”我才不信,不过我来又不是为了这种病院奸.情的,我问五院长,“这里有一个少年,他会把人看成动物。”
五院长好像知道,恍悟的摸着下巴说:“你说他啊,他不是把人看成动物,而是在他眼里就没有人类这种东西,全都是动物,他看自己也是。”
五院长耸耸肩:“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送进来呢?他说他爸是一只浪而他妈是一只被狩猎的兔子,结果没几天他妈就被他爸弄死了,分尸煮熟吃掉了。”
“他姐姐觉得恐怖,就找上了我爸把人弄进来了。”
“进来了毛病也没改,逮着人就会说一些不好的话。”
“谢玉缇不是跳楼死掉了吗,死之前他找过他,说谢玉缇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会从高出一跃而下粉身碎骨。”
五院长随口讲了讲少年的事迹,突然警惕的看着我:“他不会去找了你吧?他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就只是说了我是只蛇,没说那些类似诅咒的话。”我笑笑回答,起身准备回病房,“那我就走啦,果然有好奇心就是要来找你。”
五院长白了我一眼,说:“你小心一些,被靠近那个人,他的预言比余俞还恐怖。”
“是吗?”
我下了楼。
他是没对我说预言,但是余俞,是扑火的飞蛾啊。
我去了余俞房间,她果然没睡。
余俞眨着眼似乎是在好奇我为什么会过来,可能是因为我总和她说要做一个乖孩子,没事不要在半夜去窜门。
我坐到床沿问她:“你觉得白天说你是飞蛾的那男的怎么样?”
余俞歪歪头,好像没理解我的意思。
我又说:“你怎么看他?见了他有什么感觉吗?”
余俞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小声的说:“他,是我邻居家的弟弟。”
我挑眉,等着下文。
余俞说:“他比我先进来,我一直躲着他。”
“他爸爸吃掉了他妈妈,好恐怖。”
“那天他家全是血,他姐姐都吓哭了。”
“他妈妈的死,有我哥哥帮忙的功劳。”
余俞越说越激动,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我勾着唇,没有打扰或者安抚她,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余俞只有在神情紧绷的情况下才会说出那些诅咒。
只是很可惜,余俞似乎真的没有那个少年厉害,她紧张的喘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少年的死法。
我颇为失望,抬手拍了拍她,说:“别想了,晚安。”
说完我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余俞说:“他会死,死在火海里,和我一起。”
我感到意外,余俞不是说过她不能预言自己吗?
我回头,黑暗里那双与精神病院格格不入的眼睛依旧亮亮的。
我问她:“你想死吗?”
余俞回:“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