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父

脚步声往楼上走来越来越近，房间门被猛地推开，卷起地面上的灰尘。

我看过去。

那个男人面无表情，站在门口没动，和我静静地对望。

我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先开了口：“不是谈谈吗？过来坐啊。”

他嘴唇翕动，却没发出什么声音，最终是走到我对面的床上坐着。

我没说话了，我在等他先开口，要谈什么肯定只有他知道。

父亲的眼睛往四周环视了一下，他胡子拉碴的，我基本没见过他这样邋遢的样子。

他说：“是你杀了你的母亲。”

肯定句。

我没否认，点点头，莞尔一笑：“你不觉得这样她才不会痛苦吗？你和我都是爱她的，又怎么舍得她痛苦的活着呢？”

不想和他谈了，如果他只是想和我谈这样的废话，那没必要。

我站起身，走到距离门口最近的书柜前，和他拉扯往昔：“父亲，您还记得这个书柜吗？是我当年拿回全国奥数竞赛第一名，母亲奖励的。”

这上面原本放满了关于各科的资料书、题本、试卷的，后来因为弟弟出生房间给了他，书柜没有搬走，所以那些书顺理成章的扔的扔，要不就是被佣人卖掉赚了笔小钱，还有的给了林修够当参考，没要回来。

我往旁边侧了侧，好让父亲看全这个书柜。

他确实看过来了，眼神似乎穿过了书柜，不知道在回忆什么。

我不动声色地越来越靠近门，然后把门锁上了。

父亲听见声音骤然回神，瞪着我：“你干什么？”

我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父亲没有房间门的钥匙，但我有，当初为了不让年龄尚小但有活动能力的弟弟故意把自己锁里面不让别人进去，里面也要用钥匙才能锁起来，而这个机制是我去弄的，所以钥匙只有我有。

我说：“父亲，妈妈她很爱你，而且很怕孤独，所以不能只有她一个人死啊。”

我边向他靠近，边点燃打火机，一把扔到了他身上：“所以去陪陪她吧，正好你们还可以和弟弟团聚呢。”

父亲一进来我就闻到了他喷的香水味，而他习惯将香水喷在衣服领口和袖口，我就把打火机往他领口处扔，他挥手试图打落打火机时，火势就往他袖口处窜，并且很快窜上他的身上。

打火机落在了床单上，陈旧而干燥的床单瞬间起火，坐在床上的父亲不可幸免。

他要向我扑来，我闪身跑去了房间的小阳台处。

我冲他笑着，关死了阳台的门，上锁，为了防止有别有用心的人（比如我）恶意把弟弟锁在阳台，所以这个阳台只有外面能上锁，房间内锁不了也开不了。

父亲狂躁的想要捶开这个玻璃门，我笑着看他表演。

笑话，这玻璃可不是他那细狗般的力量能捶开的。

火势在房间里蔓延的很快，一下子就烧到了刚刚拍灭身上火种的父亲，他身上又燃起了火。

整个房间都被火焰充斥，天黑了，但我眼前却一片亮堂。

我坐上阳台的栏杆，有些索然无味。

玻璃门上有几个手印，最后那两个滑落的手印宣示着我的父亲已经死亡了，但火还在烧。

我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周围根本没有邻居想要给我家报个警什么的，林修够也只是站在他自己的房间阳台上和我一起看。

那个书柜被烧成了黑炭。

我说：“好无聊啊。”

林修够说：“那你跳过来，我接着你。”

我回头看了看他，扬起一个很大的笑容，说：“林修够，我今天好高兴啊。”

他嗯了声。

然后我直直的往后倒，从二楼的阳台掉了下去。

楼层不高，我死不了，连意识都没有消散，我看见林修够一点也不意外的表情，他低头看了我一会，就转身应该是下楼过来了。

我感受着因为从二楼摔下来而骨折的疼痛，躺在地上对林修够说：“我想回精神病院，你就承认我是个神经病吧，和他们一起放弃我不好吗？”

他好像叹了一口气，说：“先去医院治疗，这件事以后再说。”

我不满的闭上了眼，不想再看他。

狗男人嘴里每一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