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这一天在同学们的关心下过去了。当然，刘宇宁也没少当挡箭牌，不过大部分都被刘昱晗搪塞过去，倒也还是有惊无险。

“离校庆只剩下不到两星期，你还能上台表演吗？”刘宇宁收拾着书包，偷偷看了一眼刘昱晗的反应。刘昱晗倒也没有感到奇怪或生气，毕竟这个问题比较现实，必须得好好想一想。“我还是想参加，两个星期就两个星期吧，也够了。”刘昱晗挎上书包，把刘宇宁拽起来，“走吧，今天练完琴得早点儿回家。我早晨看见冰箱里有牛肉，回去可以做。”“好，那就走吧……诶你带琴房的钥匙了吗？”“带了。”

琴房的门没有关，因为房间的通风不太好，又恰好教学楼没有人，刘宇宁就把门打开了。他坐在门口，一边听着刘昱晗弹出来的优美乐声，一边背着英语单词，还时不时的瞟一眼刘昱晗直挺单薄的背和在钢琴上跳跃的细长葱白的手指。大约过了有将近一个小时，琴声突然停了，随之被一阵音乐声代替。刘宇宁了然的抬起头，果然看到刘昱晗有些急促的翻开书包，掏出手机查看。刘宇宁只在远处观望着，只见刘昱晗的眼睛猝然睁大，猛的看向刘宇宁。

刘宇宁扔下英语书就跑过去，他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只两个字：妈妈。“快接！”刘宇宁拍拍刘昱晗的肩膀，刘昱晗回过神来，赶忙按下接听键。电话接通后，两边都没有声音。“喂……”刘昱晗开了免提，先开了口。“昱晗，我是妈妈。”“……嗯，我知道。”刘昱晗忽然有些哽咽，他仰起头，平复一下情绪，“你……工作完了。”“嗯，是的，差不多后天就能回去。”“……挺好。”刘莉涵在电话的那头显得有些局促。“你呢……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刘昱晗不说话了，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该怎么说。他好像已经过了那个好想向妈妈诉委屈的年纪，又好像，从来没有过那个年纪。“昱晗？”电话那边迟迟没有声音，刘莉涵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声。“哦，没什么，我还行，没什么大不了的。”刘昱晗的语调很平静，就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一样。这回轮到刘莉涵那边一言不发。“昱晗……妈妈这边真的有急事脱不开身，可能会忽略你，我向你道歉。”刘昱晗轻轻的笑了一声，“你这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儿吗？而且这枣儿，老的已经不能吃了，换句话说，我已经不想吃了。”

“你还有没有什么新的说辞，给我听。”刘昱晗努力调整着呼吸，尽量不让她听到自己的哽咽，“你说，我听着。”两个人只是沉默，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连空气都快凝固的时候，刘昱晗率先笑起来，笑声有些断断续续，让对方听起来不太真切。“你知道吗。”刘昱晗忽的又冷静下来，“和你寻仇的那些人……他们找到家里来了。”“那你……”“我被他们抓住，先是被踹了几脚，然后被烟灰缸砸头，然后再是被棍子打，再然后……”刘昱晗顿住，闭上眼睛，“再然后，我被他们拖去了我的卧室……撕我的衣服，再想干什么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幸好我男朋友报了警，又幸好我想办法给了他们方位，这才避免了最后发生的惨剧。”电话那头一直沉默着，又好像没有沉默，因为好像传来了一阵阵低低的抽泣声。“其实我想说的是……妈妈，我努力的去找你爱我的证据，我也有努力的去做好自己，但是……但是可能寻找的结果不尽人意。”刘昱晗的眼泪狠狠地砸在了钢琴键上，“我好像失败了，在这场可能不是比赛的比赛里，我是那个最可怜的失败者。”“对了妈妈……这个电话是你可以和外界联系后的第一个电话吗，是第一个打给我的对吧？”

那边的人哭的更大声了。刘昱晗只是笑，但是他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出卖了他。“你看，原来你说的爱我，在乎我，连你自己都觉得荒唐……”“妈妈，你后天回来，家里可能没人，因为我在上学，你拿好钥匙，挂了。”刘昱晗到最后什么都没说，可能是觉得说什么都没用，只是叮嘱刘莉涵记得拿钥匙。

“回家吧，我给你煮牛肉吃。”刘宇宁用纸巾把刘昱晗的眼泪擦干净，“这不还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