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刘宇宁放学回家给黛米做好饭，他都会来医院看望刘昱晗，并且在刘昱晗想的时候，给他补习功课。反正住院挺多天，学校的课，刘昱晗一点也没落下。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刚好一个星期。”刘宇宁正在认真的盘算日子，手里还剥着橘子，“阿姨她……还没和你联系吗？”他把橘子喂给刘昱晗。刘昱晗眼睛就没离开过书，他张嘴叼着橘子瓣，翻了一页书，才把橘子嚼了嚼，吞进肚子里。“还没有呢。”刘昱晗合上书，看向刘宇宁，有点好笑，“你怎么比我还急啊。”

“没事儿，她以前也有几次找不到人，我习惯了。”刘昱晗笑着拉住刘宇宁的手，“倒是你，老是往外跑，黛米不找你啊？”“她？她倒是乐的清净，巴不得我不管她。”刘宇宁也看着刘昱晗，“这几天……做噩梦了吗。”刘昱晗移开目光，盯着窗外，“做啊，不过都过去了，只是梦而已。”刘宇宁只是盯着刘昱晗的背影，没说话。

“你知道吗……她第一次消失的时候，我爸刚走，就在我爸的葬礼上。”刘昱晗一直盯着窗外，“我记得特别清楚，她在从左往右数，第二个花圈前面站着，正在默哀。然后她接了一个电话，一点都没犹豫，转身就往外跑。”刘昱晗把头转回来，刘宇宁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她甚至没和我说一句话，也没有叮嘱过别人一句……因为我一直看着她我知道。”

刘昱晗叹了口气，“我当时想追来着，却被一个亲戚摁回来，告诫我说‘你爸死了，你得听话，要不然就没人要你了。’。”刘昱晗“扑哧”一声笑出来，眼睛里却闪烁着泪光，“当时我真的信了，特别相信。因为他们也真的是那么做的。”刘昱晗抬起头，眨眨眼，试图把眼泪憋回去。刘宇宁攥紧了他的手，什么也没说，只是听他倾诉。

“我那几天……都住在我奶奶家，住了有三个多星期。就在连我开门都是错的时候，我妈终于回来了。她拎着行李箱站在我奶奶家的门口，我觉得，她是个救星。我终于得救了，可以回到自己家了。”刘昱晗还是没忍住眼泪，泪水从眼眶滑落，淌过脸颊，从瘦削的下颌滴到惨白的床单上。

“但是当她和我说，这种情况还会再次发生的时候，我真的特别害怕。”刘昱晗皱着眉头哽咽着，“所以我回去后拼命的学做家务，拼命的学做饭，拼命的学习，我只是希望她觉得我能照顾好自己，然后再也不用把我送走。因为当时我会觉得那是抛弃，所以我很害怕，如果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会再次被抛弃，很多次。”

刘昱晗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被子上，“后来……我习惯了，我习惯她走的一声不吭，习惯她对我冷漠，因为我一直相信，她是爱我的，她是出去爸爸之外最爱我的人。”刘昱晗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可能是她那边的工作很忙，可能是她实在是被来访者缠的不行，可能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可能是她有案子在判接不了电话……可能是……可能是……”刘昱晗泣不成声。

刘宇宁抱住刘昱晗，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可我拼命为她找了无数个理由，说服我自己相信了无数次，都敌不过她的一次次杳无音信，都抵不过她的无数次抛弃……”刘昱晗抱住刘宇宁，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大哭，直到把衣服沾湿了一大片，才慢慢止住哭泣。

过了很多年，刘昱晗时常会发现，自己和刘宇宁相处的时间里，他竟然可以自由的表达情绪。不管是哭是笑，刘宇宁总会用他结实的臂膀把他牢牢接住，然后安抚他，也会做到事事有回应。尽管有时候会小打小闹，但也没关系，他总是会假装生气出门，然后过一会儿，带回一束红色玫瑰，告诉他我永远在，我会一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