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前夕

第二天一早，余秉文成功没起成床而请了假，杨怀瑾则是刚酒醒就被对方踹出了门去顶班。当杨怀瑾慢悠悠地晃到了隔离区见着赵明时，他才幡然醒悟，自己貌似又被赵明坑了，只是这坑得无伤大雅而已。

“砰。”

杨怀瑾一把推开赵明的房门，“查房！”

还在睡懒觉的赵明被惊醒，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看向来人，随后发出绝望的哀嚎声：“又来啊？！”

“什么又来？”杨怀瑾踱步走到赵明床旁把数据一记，仔细打量着对方的脸色。“昨晚你几点睡的？”

赵明无语地抽动嘴角，“托你们的福，我十一点才睡。”

“关我什么事？”杨怀瑾把窗户的帘子拉开，阳光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赵明也不跟杨怀瑾说余秉文来找自己的事，他打量着杨怀瑾一副餍足样，就知道事成了，他很是骄傲地问道：“没什么，那你昨晚几点睡的？”

杨怀瑾被哽住了，迎上赵明不怀好意的目光，义正严词地怒斥道：“都怪你，出的什么坏主意，还怂恿我喝酒，还说什么酒后吐真言！”

“有什么问题么？”

“那哪是什么酒后吐真言，分明是酒后……”

“酒后乱性是嘛。”

杨怀瑾：“……”

他看到赵明这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就知道对方绝对是故意的，偏偏自己还信了，他恼羞成怒：“我不跟老师给你请假了，你给我回去就三班倒吧！”

“哎呀呀，生气了，难道你不该感谢我么？”

杨怀瑾脸都羞红了，虽然赵明说得没什么问题，但是想起今早被余秉文一脚踹到床底下，他觉得自己的屁股到现在还疼着呢。

“谢你个头啊谢，你祈祷你晚点痊愈吧，不然你就没有那么多的假了。”

“啧啧啧，我晚点痊愈你就可以在上海待更久了是嘛，多和大美人亲密亲密，嗯？”

杨怀瑾：“……”

是个好主意，但前提是阿文还肯让他上床。

他的脸色变了变，最后通红着脸找了个借口出了病房，留着赵明在房内对这有着如此丰富表情的杨怀瑾啧啧称奇。

*

当杨怀瑾回到呼吸科门口时就见到余秉文冷着脸站在那里等着人，他蹦跶地跑了过去，像是一夜之间做回高中生一样很是幼稚。

“阿文，你怎么来了，不多休息会吗？”

余秉文没好气地瞥了杨怀瑾一眼，忽略掉身上的隐隐作痛，将一叠文件放到杨怀瑾手上。

“你和赵明的嘉奖下来了，袁主任那已经把你们的实习档案调回去了，赵明一时半会还回不去，你收拾一下，明天就走吧。”

杨怀瑾：“……”

他呆愣地看着手里的荣誉证书，又抬头看了看余秉文不似作伪的神情，哭丧着个脸说：“阿文，一夜情都不带你这么干净利落的……”

余秉文连忙捂住杨怀瑾的嘴，生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又说出什么虎狼之词。他咬牙切齿地跟杨怀瑾咬耳朵：“本来我打算今早去跟袁主任说一下你们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延迟的，谁叫你昨晚折腾到那么晚，我再醒来时就是袁主任通知我说你们的档案调好了！”

杨怀瑾哑然半天，这一波实属他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阿文，真的没办法了吗？”

余秉文摇摇头，“除非你也阳了。”

眼见杨怀瑾一动，余秉文连忙抓住，“你敢阳了给医院添麻烦，以后就别见我了。”

杨怀瑾瞬间委屈，只好妥协道：“那阿文你什么时候来北京，我跟我师兄提前打个招呼。”

余秉文想了想，“十一月份吧，实习结束后我在学校还有些事，事情结束了我去找你。”

杨怀瑾：“……”

论他怎么掰手指头算都还有五个月，要五个月后才能见到余秉文，他想想就绝望。

余秉文见杨怀瑾失落下来，拍了他脑袋一下：“走，带你去看个有趣的小朋友。”

“还有什么小朋友能有我有趣吗？”杨怀瑾酸溜溜地发问。

余秉文想了会，“你俩一样有趣。”

……

当一大一小一人一狗四目相对时，场面过于滑稽让余秉文忍俊不禁。

杨怀瑾皱着眉头：“你说这狗像我？”

那地上的小狗也不服的汪汪两声。

像，确实像。

余秉文蹲下身拎起小狗举到杨怀瑾面前，在余秉文面前特别乖顺的小狗瞬间举起爪子朝杨怀瑾拍了过去。

杨怀瑾根本不用躲，这小狗腿短够不着他，他十分嫌弃地问：“它要造反吗？”

余秉文猜测着小狗的行为：“可能它看你不顺眼。”

杨怀瑾：“……”

余秉文反拎着小狗调了个方向面对着自己，小狗又瞬间乖巧下来，很是双标。余秉文轻笑一声：“我给它起好名字了，就叫杨握鱼。”

杨怀瑾现在的脸色很好看。

“我是怀瑾，你给它起个名字叫握瑜？而且你给狗起名字叫握鱼，那家里以后要养猫你是不是要叫他拿骨？”

余秉文沉思片刻，轻声道：“也不是不行。”

杨怀瑾猛的摇头：“不行，阿文你有我就够了不要这些猫猫狗狗的了。”

“行吧，那我不养它了。”

杨怀瑾赞同地点点头，没等他点完头，余秉文又补了句：“你养。”

杨怀瑾：“……”

“啊？”

*

这天下午余秉文帮着杨怀瑾收拾行李，后者在上海置办了许多东西，一个行李箱完全不够，余秉文把自己的行李箱一同给了他，可谁知杨怀瑾居然得寸进尺。

“阿文，你这个笔记写的不错，可以借我看看吗？”

“是我随手记的，你想看就拿去吧。”

“阿文，这个娃娃好可爱啊，可以送我吗？”

“这是小患者送我的，你别弄丢了就行。”

“阿文，你这个枕头睡得挺舒服的，可以给我用些时间吗？”

“随便买的枕头，我还有一个，你拿去用吧。”

“阿文……”

“杨怀瑾你够了没啊？”余秉文指着快被搬空的寝室，就见杨怀瑾连带着余秉文自己的东西都打包了一些走，“你是回北京实习不是搬家，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或者不回来了。”

余秉文忽然哽了一下，艰难地开口：“难道你不回雨花巷了？”

杨怀瑾见事情发展不对，连忙解释：“不是，我会回雨花巷，就是我想带点你的东西留念。”

余秉文哭笑不得，翻开杨怀瑾的包找了一阵，摸出了两个小木雕：“有这俩不就够了，你要喜欢我再刻个给你？”

杨怀瑾摇摇头，刻木雕有些费手，医生的手都是金贵的，不能再伤了。

而余秉文说完那话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快步迈到寝室桌子旁的抽屉里翻找一阵，拿出了一个崭新的小木雕。

这个小木雕不再是单一的小动物了，上面刻着两个小动物相互依偎着，小兔乖巧，小狗温暖，他们的头部相互触碰，十分温馨和睦。

“这是……”

杨怀瑾很惊讶，他万万没想到余秉文已经刻好了一个木雕。

余秉文将这新的木雕放到杨怀瑾手中，替他握住拳头：“这是我在送你那木头小狗之后就刻的，在你十八岁生日前刻好了，想送你却一直没机会送，放在我这五年了，现在可以把它交给你了。”

杨怀瑾欣喜万分地对着这木雕又是亲又是放在胸口捂着，像是得了什么宝藏一样爱不释手。

“谢谢阿文，我很喜欢。”

余秉文微微一笑：“那就把那俩小木雕就留下来给我吧？”

杨怀瑾愣住了：“啊？”

“我让它和握鱼陪你，那谁来陪我呢？”

不止是你会想我，我也会想你啊。

杨怀瑾思考片刻，果断的成交了。在他将两个小木雕交到余秉文手上前，杨怀瑾把那缠着木头小狗五年之余的红色布料解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这做的红衣服缠得太难看了，会辣到余秉文的眼睛，索性直接拆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盘了这么多年的木雕，除却布料包裹的那块木头之外，其他部位的颜色全部深了个度，现在将布料解开，就像是穿着裤子的小狗突然被扒了裤子一样。

杨怀瑾、余秉文：“……”

好像更辣眼睛了呢。

杨怀瑾欲盖弥彰地将红布裹了回去，打着哈哈说：“我也没想到这脱了衣服这么白，哈，下次我找人做件更好的红衣服给这小狗。”

余秉文表情略微复杂，他接下了两只小木雕，摸着上头被岁月打磨光滑的痕迹，轻声说：“不用找别人做了，我有空给它做件衣服把，连带着小兔一起，做件配套的。”

杨怀瑾见余秉文并不在意这光屁股的小狗，嬉笑一声应下，又捧着余秉文的脸亲了口：“谢谢阿文！”

余秉文耳根久违的又红了，他把杨怀瑾推去收拾东西，自己则坐到了杨怀瑾的床上打量着那木头小兔和小狗。

小兔上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一些深色的血痕，已经是完全渗透进木头内部了，也难怪杨怀瑾想给小狗穿件红衣服，这相比之下小狗显然是白多了。

他搓揉着小狗身上的红色布料，边构想着设计怎样一件衣服给两个小木雕穿，边仰躺到床上舒缓着自己一直酸痛着的腰，但他脑袋一碰到杨怀瑾床上的枕头就感受到了一个硌人的东西。

余秉文：？？？

他将木头小兔和小狗收入口袋，伸手将枕头下的东西捞了出来。

余秉文：“……”

正埋头收拾的东西杨怀瑾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冷风吹过，他回头望向正坐在自己床上的余秉文。戴着眼镜的他视力很清晰，但他现在宁愿自己没那么清晰，因为他将余秉文手中那个自己早已忘了藏哪的烟盒子看得一清二楚。

杨怀瑾讷讷地说：“阿文你听我狡辩……”

余秉文打开了烟盒子，里面只剩下两根烟，他捏扁了这烟盒，连带着里头的烟一起，而后冷冷地说：“你狡辩吧。”

杨怀瑾咽了口口水：“我说我是在收集里面的锡纸你信吗？”

余秉文手捏得更紧了，让杨怀瑾几乎以为在他手中被捏的是自己。

杨怀瑾：“……”

【小剧场】

赵明的房门又被砰的一下打开了。

余秉文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赵明隔着防护服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怒气。

赵明OS：不是吧，是杨怀瑾搞的你，你别来找我啊。

余秉文往赵明病床旁一站，那烟盒子往病床上一丢。

余秉文：杨怀瑾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

赵明：……

赵明OS：大兄弟，这次我没办法保你了。

赵明诚实道：他大一就会了，应该是早就开始了。

余秉文：……

很好，有能耐了是吧杨怀瑾。

而后余秉文走到门口张望了会，将房门关上后回到了病床旁。

余秉文：他没再有什么其他的恶习瞒着我了吧？

赵明连忙摇头：真的没了。

余秉文很是不信的样子，从头到尾端详了赵明许久，盯得后者冷汗直冒才出了病房。

赵明默默地给杨怀瑾点了个蜡烛：好自为之吧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