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雯也可以是一个学霸

2008年夏初。

“呀，细伢子你又来了啊？”一个衣着褴褛的老爷爷接过阿雯递过来的麻袋，麻袋里装满了压扁了的塑料瓶，还有几个易拉罐。

阿雯点点头，到一旁水龙头洗净沾满污渍的双手，便站到老爷爷旁边看着他清点瓶子。

一阵乒乒乓乓声，麻袋里的瓶子都被倒了出来，在这庞大的废品回收站中只堆起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三百三十个，还有十几个易拉罐，给你算八块钱哈。”老爷爷拍了拍手，从兜里掏出一叠毛票，抽出了五元和三张一元递给阿雯。

阿雯飞快地接了，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装着一堆零碎钱币的塑料袋将这钱放了进去，再妥善地在书包夹层里放好，朝老爷爷道了声谢，连蹦带跳地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时隔几个月，阿雯再次站在这间小店铺门口，里头的老板正坐在柜台后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阿雯突然进门还把人吓了一跳。

“老板，修。”阿雯从书包小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拿布片层层包裹严实的东西，解开布片在柜台上摊开，是那个摔坏的助听器。老板起身看着这助听器，又瞄了阿雯一眼，“你不是李姐带来的那小孩吗，这助听器就坏了？”阿雯读着老板的唇语，他现在读唇语的技术已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他点点头，有点愧疚这么轻易地就把助听器摔坏了。

老板拿起助听器仔细查看了一下，心里有了底，想着再逗逗这个孩子，便装作鄙夷的样子问：“你有钱么，没钱就来修助听器？”

阿雯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那个装满零钱的塑料袋，往玻璃台面上一搁，装满的硬币的袋子与玻璃碰撞的声音清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听起来十分悦耳。

老板：“……”他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连忙放下助听器解开袋子一看，这袋子里的零碎钱币估摸着也得有两三百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攒的。

“够了吗？”阿雯弱弱地问了一句，这些钱他攒了两个多月，每天放学都在外面捡瓶子，才几块钱几块钱地存了下来，他不知道修这个小机器要多少钱，心里不是特别有底。

老板嘴巴张开了又闭上，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哑然半天，才道：“不用钱的，这个有保修，刚刚我是逗逗你的。”

阿雯又不理解了，怎么还有东西可以免费修，这个世界上不是得到什么都要付出代价的吗。

老板看着阿雯一脸不解，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自从阿雯剪短了头发，他的头发总是翘起来，看着有些蓬松的样子，很让人手痒。“就是修这个的钱，你李妈妈早就付好了。”

阿雯十分诧异：“李妈妈付了多少钱？”

老板摸着下巴想了想：“当时和我讲价讲了好久，好像是五百的样子吧，真的是亏死了。五百卖个助听器还保修一年。”

五百……

阿雯看着自己的钱袋子，握了握拳头，一份麻糍两块钱，自己捡一天瓶子才八块钱，李院长得花了多少代价才给自己一个听见声音的机会。

“那我把这些钱给李妈妈。”阿雯把钱袋子拿了回来，宝贝似的又揣回书包里。

看着阿雯这麻利的动作，那小眼神警惕地盯着自己，老板觉得自己活像是个压榨农民的地主，无奈地笑道：“成，那我给你先修着，你到店里坐会？”

“要多久？”阿雯平时卖完废品就回院里了，今天是个例外，他怕自己回去晚了会让李妈妈担心。

老板打开了台灯准备修理这个助听器，“就一会，马上就好。”

阿雯坐到了店里的小椅子上，抱紧自己的包，包里装着他的宝贝钱袋子，还有学校刚发下来的期末试卷还带着一张奖状，这助听器坏了的大半个学期他是靠自学的，上课只能勉强通过读唇语听课，为此他还特地搬到第一排，一上课就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愣是把有着从业多年经验的老师都盯得害羞了。

小学的孩子多少有些好动，上课期间没几个能一动不动地认真听课的，阿雯是个例外，让老师看了都得感慨这孩子真认真、真勤奋，好像不要命一样地学。

这种冲劲，让阿雯的期末成绩得到他应有的回报，虽然没有双百，但在年级里还算名列前茅，要谁家孩子这么有出息，都得当宝贝一样捧着。

可惜阿雯现在没有家，只有一个临时的避风港，有着对他十分好的李妈妈，还有那个在梦里才能见到的杨怀瑾。他想给李妈妈看看这个奖状，更想告诉杨怀瑾自己得了奖状，而且语文分数到了八十。

肩膀被轻拍了几下，老板拿着修好的助听器站在他旁边，示意阿雯把左耳对着他。阿雯照做，老板给阿雯佩戴好助听器，顿时全世界的声音再次回到耳内，仿佛蒙在耳朵上的幕布被扯开了，舞台再次热闹了起来。

阿雯皱着眉适应了一会，老板见状轻声问了句：“咋样，听见了吗？”

阿雯点了点头，抄起书包背着就走，到门口才停了一会，背对着老板招招手，表示谢意。

老板甚是无语：“这小冤家……”

*

2008年夏末。

“咚咚咚……”木门被轻轻地敲响，声音在午后宁静的院中传遍每个角落。

“请进。”

阿雯推开了门，一只手紧紧攥着几张毛爷爷在身后，经过一暑假的努力，他攒到了五百，还特意去找老板把零钱换了。

当时老板瞪着那一袋子零钱，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你你你……你拿这么多毛票跟我换整的？！”

阿雯乖巧的点点头，有求于人，他的态度并不会太强硬。两人僵持许久，阿雯就这样一直笑着望着老板，很是天真无邪的样子……

“真是小冤家！”老板骂骂咧咧地解开袋子清点里头的硬币和毛票，点了一刻钟才点完，“点出来了五百整，这剩下的钱你拿回去。”钱还有多，还剩下几个硬币在里头。

“老板你就拿着当辛苦费嘛。”阿雯也知道自己拿一堆毛票换整钱实在有些为难人了，想着尽量给老板点补偿。

老板撇着嘴没好气地看了眼阿雯，那手比划了一下阿雯的高度，再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算了吧，你自己拿着买点吃的吧，收了你这钱别人还说我欺负小孩呢。”

阿雯一副感激样：“这样啊，那谢谢老板了。”

老板：“……”一副痛惜自己被骗了的样子。

“李妈妈……”阿雯背着手站在办公室门口，李院长正戴着老花眼镜坐在桌后的椅子上，边晒着太阳边看着书，抬头见阿雯来了，连忙把书给放好，起身向门口走去：“阿雯来了啊，有什么事吗？”李院长本就挺喜欢阿雯这个懂事的孩子，上次见着他的成绩，更欢喜了，想着自己给他配个助听器果然没做错，他就应该属于那学校课堂教室，在众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最闪耀的那个。

阿雯把一直背着身后的手伸到蹲在自己身前的李院长面前，露出了五张沾上了自己手心汗水的一百元。

“这钱……”李院长看着这些钱有些哑然，她不知道阿雯从哪搞来这些钱，也不知道阿雯想做什么，她静静地等着阿雯给自己一个解释。

“我卖废品换来的，这是助听器的五百，谢谢李妈妈。”阿雯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缘由，但李妈妈却没接下这些钱。

她甚是疼爱地摸摸阿雯的头，看着阿雯因长时间在烈日下奔波而黑了不少的小脸，轻笑着说：“怎么，阿雯是想买下这助听器吗？”

阿雯点点头，把钱递得更高了，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让李院长收下。

“这是我送给我们阿雯的，李妈妈不收你的钱。”李院长拿起钱好好折了几下，又塞回了阿雯的小口袋。“你要实在想报答我，你就好好学习，成为我们院的骄傲。”李院长带着阿雯走到那面几乎贴满画作的墙上，很突兀的，上边贴了张奖状，是阿雯期末考试得的奖，评的还是三好学生。

“阿雯现在是我们院里学习最好的那个，我可要大家都向你学习呢。以后你得一张奖状我就给你贴一张，贴得满满的，可好看了。”阿雯从来没有被这么夸过，现在耳根已经红透了，低着头咬着下唇，拼命地点头。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在不知不觉中，时间如沙般从指尖溜走，在阿雯的带动下，院里的孩子门都开始好好学习起来，连冯二都像被触动了一样，开始静下心在桌前坐下来，能够好好地看进去书了。

墙上的奖状贴不下了，李院长特地把画全部转移到另一面墙上，这张墙留着专门给孩子们贴奖状，其中阿雯的奖状最多，靠着墙缝占据了大半面墙，在阿雯的奖状旁，就是另一面墙上的阿雯的画，画得很抽象，他撑着一把巨大且无比坚固的伞，挡着风雨，伞下有着他自己，还有一个比自己高点的小人，小人身上标了个字，杨。

在办公室门口往里看，第一眼看到的是画作，是孩子们的梦想，是孩子们期盼的未来，转头一看，第二眼，是一整面金灿灿的奖状墙，是孩子们努力的见证。

因为有了自己自学一学期的经历，阿雯的自学能力提高了不少，他在三年级期间通过自学学完了四年级内容，成功跳级到五年级，和杨怀瑾在同一起跑线上，这样子，两人就能够同时高考，共赴当年那个赌约。

【小剧场】

被除名了杨某：~％＊/~!&.

余秉文：他在说什么？

黑宝：你不是说让他今天也不要出场吗？

余秉文：……

（嘴巴上封条一扯）杨怀瑾：呸，你看看，你看看这文，这几章我出现了几次!

余秉文：你有意见？

杨怀瑾：（乖巧.jpg ）我怎么敢呢，只是我想你了嘛。

余秉文：过完我这段记忆就让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