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妹妹吗

2015年冬初

入夜，大巴车到市区的酒店有一会儿了，比赛要持续两天，他们也要在酒店住两天。老严带着人下车去酒店办理入住，车上只剩下杨怀瑾和余秉文两人。

杨怀瑾：“……”

他在车停下时就醒了，然后就发现自己肩膀上靠了个人，正是和自己冷战的同桌。

老严带队下去时，看见后排这两人不动，走过来见到余秉文正靠着杨怀瑾的肩膀睡觉，眉毛一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杨怀瑾。

杨怀瑾示意老严先去，自己马上。

但他低估了余秉文深睡的程度，这是多久没睡觉了，睡得这么死，怎么叫都叫不醒。

“余秉文。”

“余秉文……”

“该醒了……”

这是第三次叫他了，再不醒老严就要回来了。

“唔……”

肩膀上靠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怎么了？”余秉文睡得有点蒙，坐起身来看向窗外，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夕。

“到了，下去吧。”杨怀瑾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背上包准备下车。

老严在酒店门口等半天，见两人还没下来，正打算回车上看，刚走到车下就见杨怀瑾下来了，身后跟着睡眼惺忪的余秉文。

“房间都分好了，你们两人一间吧。”老严把房卡递到杨怀瑾面前。

杨怀瑾看着老严手中的房卡：“什么？”房间不是随机分配的么？

“你们两这么磨蹭，现在就剩下这一间，凑合着住吧。”老严把房卡往杨怀瑾身上一拍，杨怀瑾连忙接住。余秉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着看着杨怀瑾。

杨怀瑾：“……”

“走吧，咱两一间。”杨怀瑾扬了扬手中的房卡。

余秉文：？？？

*

酒店五楼的510号标间里。

两人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跟对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对不起，我睡太死了。”终于搞清楚情况的余秉文真诚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没事……”不就和别人住一间么，大家都这样的分配的，只不过和自己住的是自己的同桌而已……

两个人同时心想：是那个还正在和自己冷战的同桌啊！

杨怀瑾、余秉文：“我……”

两个人异口同声，很是尴尬。

眼看又要陷入诡异的沉默，杨怀瑾先开口了：“是我的问题。”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家……我爸他和我之间有点事，我没处理好，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余秉文：“我知道。”

他看着对面在低头摆弄自己手指的人，那人听了之后抬起了头。

余秉文继续说：“我大概知道你家怎么了，你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着我理解。”

“没什么的，每个人都有想要自己一个人待的时候。”

“一个人待着，与世界隔离开来，自己能够更加冷静地看待问题，处理问题。”

“其实我每次把我助听器摘了就有这种感觉的。”

余秉文注意着措词，努力组织语言表达着对杨怀瑾这半个月行为的理解。

“你可以试试双手把耳朵捂住，隔开外界的声音，这个时候你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这样子可以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

杨怀瑾看着对面小心翼翼安慰着自己的人，他没见过余秉文又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时候，震惊之余还心想自己都在苦恼些什么，对方居然这么理解自己。

杨怀瑾释然地笑了，上前用手捂住余秉文的耳朵。

“是这样吗？”

余秉文呆住了，半张着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虽然还戴着助听器，但也有那种与世隔绝的效果。

他听到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还有对面杨怀瑾的声音，从他捂着自己耳朵的手传来的说话声，从来没有这么贴近这么真实地传到自己耳朵里。

杨怀瑾看着面前这人一副惊呆的模样，不知道对方怎么了。

“按坏你助听器了吗？”他连忙把手收了回来，刚才他捂余秉文的耳朵时确实用了点力。

世界突然清晰了起来，杨怀瑾的声音再没那么真实。

“没……没什么。”他拉开了点和杨怀瑾的距离，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耳根烧得很，估计又红了，他不想让杨怀瑾看见。

“呃……”杨怀瑾还是看见了对方泛红的耳根，想着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有点过于亲密了。

他又坐回了自己床上，躺了下去，对着天花板说：“那我们不冷战了吧？”

余秉文不答，反问他：“你家的事情处理好了？”

杨怀瑾沉默了，没有处理好，永远也不会处理好，只要他爸还想控制自己，自己就逃不了这五指山。

余秉文看着对面沉默了的人，叹了口气，表达自己的态度：“其实你可以在你爸和你之间找个平衡，如果实在翻越不了这座大山的话，就把自己变成大山。”

“你爸要求你学习好，你可以学习好，不为你爸，为你自己，给自己定个目标，定个理想，不为你爸活，为自己活。”

杨怀瑾听着他的话，想起了自己曾经设下的那个赌约。

“其实，我和别人打过赌。”

杨怀瑾突然就想和余秉文分享自己的曾经。

“我们赌高考谁分数更高。”杨怀瑾苦笑着，“这个赌是不是有点离谱？”

余秉文心头一触动，轻声说，“不离谱。”

杨怀瑾翻身趴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怎么就不离谱了，我连对方都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和她比。”

余秉文：“……”

余秉文觉得自己常因思想不够跳跃而与对方格格不入。

并且合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在梦中以他人的身份与这人童年相识而后分开，以至于现在对方认不出自己并在自己面前怀念自己。

余秉文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怎么确定自己不知道对方在哪里？”

杨怀瑾的背抖了一下，闷声说：“很多年前突然联系不到他了，他们家全部联系不到了……”

余秉文：“……”

当初家里突然出事之后实在混乱，确实没好好和这人交代自己的去处。

余秉文实在忍不了了：“那你不觉得我很眼熟吗？”

听到这话，杨怀瑾突然翻身坐了起来，一脸欣喜：“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来着。”

“问。”余秉文第一直觉觉得这个问题可能不会是什么好问题。

“就是……”

“你家里有没有妹妹啊？”杨怀瑾试探地问出了他心心念念的问题。

余秉文气笑了，“什么？妹妹？”

“对，妹妹，有吗？”杨怀瑾一脸期待。

余秉文：“……”他转身抓起床上的枕头往杨怀瑾身上砸。

“我没妹妹！也没弟弟！”

“我家，就我一个！”

枕头都给砸变形了，杨怀瑾边躲边求饶。“我知道了，别打了。”

余秉文没打算轻饶他，心里有气，总是要撒出来，两人在房间追打到半夜，余秉文打累了才罢休。

他喘着粗气，“明天，还有比赛，不打了，放过你。”

被打成鸡窝头的杨怀瑾脸色十分精彩：“不就是问问你有没有妹妹，至于这样嘛。”

他身形一闪，躲过了一个飞过来的枕头。

“还问！”余秉文实在不知道这人的思考逻辑是怎么一回事，问他觉得自己眼熟不，怎么就扯到有没有妹妹这个问题上去了。

要是有呢？这人想干嘛！

余秉文实在是累了，他不想理会杨怀瑾了，再开启一次冷战的话也不是不能同意。

他简单地洗漱了之后，就上床背对着杨怀瑾酝酿睡意去了。

杨怀瑾洗漱完出卫生间时就看见余秉文已经睡着了，被子盖在他身上轻微起伏。

他回到自己床上关上灯，窗外月光照了进来，照在余秉文的床上。

杨怀瑾心想：余秉文没有妹妹，那我对他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他为什么问我，问我觉不觉得他眼熟？

这个问题，他想到睡着都没想出个答案来。

*

“考试结束，请各位考生起立，移步至考场外等候。”

余秉文放下笔，跟着其他人走出了考场，对面考场的杨怀瑾也出来了，看见了自己还踮起脚招手。

外面闹哄哄的，终于考完了全部内容，不少人在对答案，走廊上挤着特别多的人，摩肩接踵。

杨怀瑾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含着笑意问：“考得怎么样？”

“还行。”余秉文那几晚的睡觉时间可不是白牺牲的。“你呢？”

杨怀瑾挠挠头，“我会做的都做了。”

余秉文一挑眉：“还有不会的？”

杨怀瑾昂首挺胸：“没有！”

余秉文扬起嘴角，那个快乐肆意的杨怀瑾终于回来了。

*

下午刚考完最后一场，晚上大巴车就载着所有人到了校门口，大家在校门口解散。

杨怀瑾在车门跟老严告别后去找自己停在校门口的自行车。

今晚的月亮特别亮堂，跟一盏巨大的路灯一样照亮这个城市，杨怀瑾发现地上有个影子跟着自己，他转头一看，把身后跟着的余秉文吓了一跳。

杨怀瑾停下脚步，笑着等他过来，“怎么了，找我有事？”

余秉文点点头，把一个礼物盒子放他手上：“生日快乐！”

杨怀瑾一顿，然后笑得更开心了：“我倒是忘了还有生日这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余秉文又把谢鸿远推出来挡箭：“谢鸿远告诉我的。”

杨怀瑾把礼物盒子往包里一塞，“没看出来啊，你们两什么时候玩的这么好了？他怎么什么都告诉你。”我家地址是，我生日也是。

余秉文微笑着回：“你不理我的时候。”

杨怀瑾：“……”

不知道为什么，杨怀瑾看着余秉文这个微笑有点瘆得慌。

“咳，玩得好就行，人就应该多交朋友才对。”

杨怀瑾尴尬地岔开话题，他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坐垫，“不早了，我有车，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余秉文摇头：“不用了，我不习惯坐两轮的车。”

“好吧。”杨怀瑾不懂怎么会有人不习惯两轮车，两轮车也会晕车吗？

“那我先走了。”他翻身上了自行车，一只脚支在地上撑着，扭头看着自己。

“嗯，明天见。”

“明天见。”

【小剧场】

余秉文：为什么你的思考方式异于常人

杨怀瑾：作者使我智障

余秉文：为什么你认不出我

杨怀瑾：作者不让我认出来

余秉文：我可以刀了这个作者吗

杨怀瑾：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