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一夜没睡,静静看着凌晨时分屋外下起朦胧小雨,雨停了过会儿又下,下了会儿又停。
循环往复。
五点多,贺峻霖就洗漱,换了身郑重的黑西装,叫醒贺殷和曾淳。
两人也并无不满,麻利地穿戴齐整。
没人敢在这时候惹怒贺峻霖。
三人冒着绵绵细雨,站立在墓碑前。
一站就站了一个多小时。
冬日的雨逐渐浸透外套、衬衣,冷意席卷全身,像是冷到骨子里一般。
可贺峻霖犹如被钉子钉在那里一动不动。
身后的曾淳已然在瑟瑟发抖,小声问站他右边的贺殷:“要站到什么时候啊?”
贺殷没回答,只是腿站不住地摔倒在地。
整日饮酒赌博终究是害身子的。
贺峻霖这才有反应般扭头看贺殷,沾湿的刘海半遮眼眸,嗓音沙哑:“你们回去吧。”
像是得到特赦一般,曾淳都顾不上贺殷,就冲回房里。贺殷唯有低骂一声,拖着身子往回走。
最后空地上独留贺峻霖一人。
其实他的手脚早已冷得没有知觉。
其实他的眼泪已经混杂着雨水流下。
但贺峻霖不想动。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雨势逐渐变大,雨幕将视线变得模糊,眼前只有大致的雏形。
忽地,头上的雨消失了,左侧的冷风被人挡住,贺峻霖扭头,看见严浩翔。
他一身黑西装,右手举着一把黑伞,替他挡雨。
贺峻霖说不出什么,只再次看回前方。
“两个多小时了。”
过了小半时间,严浩翔提醒。
贺峻霖明白他不能站那么久,可刚动一步,他就感受到他的双腿在强烈颤抖,下一秒就站不住地腿一软,往后倒,倒进了严浩翔怀里。
寒冷的身体接触到温热的胸膛,贺峻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感,于是往怀里缩了缩。
把贺峻霖带回屋里,严浩翔先是让贺峻霖换下湿透的衣服,后又倒了杯热水递给贺峻霖:“喝了。”
贺峻霖窝进被子里,换上睡衣,坐起,看向床边一点也不避讳,背着他脱衣服的严浩翔。
严浩翔脱下外套,里面白衬衫的左半边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肌肤上,显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
这是因为雨伞倾斜所以才被淋湿了。
贺峻霖愧疚地说:“不好意思。”
严浩翔将外套扔到床头,松了松领带,闻言看向贺峻霖:“不好意思什么?老板关心员工有问题吗?”
严浩翔解开第一颗纽扣,说道:“我不过就是担心你母亲的事,会影响到你的工作状态。”
“你不也说了,现在是新的一年,工作繁忙。”
看到贺峻霖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严浩翔去拿了条毛巾过来,在贺峻霖惊愕的眼神中,给贺峻霖的头发擦拭起来,动作轻柔。
说话的语气也柔下来:“我需要你。”
“私事是私事,不会影响到的。”
贺峻霖听见严浩翔是为了工作才关心他,心里终究是有点失落,但也没必要奢求什么。
他们本就钉在上下级关系里了。
严浩翔右膝跪在床上,凑近,正要擦拭贺峻霖右边的头发,贺峻霖就捕捉到了严浩翔缠着绷带的左手手腕,于是夺过毛巾。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吧。”
严浩翔后退站着看贺峻霖的动作。
贺峻霖被长久注视不太习惯,头发擦到半干就停手,把毛巾放上床头柜时,眼神扫过严浩翔的左半身,顿了顿问道:“你需要换一件衣服吗?”
“穿你的?”严浩翔视线略过贺峻霖的上半身:“会不会太小了?”
“那也不至于差太多。”
“你确定?”严浩翔的语气明显不信任。
贺峻霖下床,给严浩翔翻出一件衬衫。
严浩翔拿起来摆在身前比了比,“啧”一声又放下:“太小了,还是算了。”
“行吧。”贺峻霖也不强求:“你什么时候回去?”
“今晚。”严浩翔往后抓了抓头发:“一起回吗?”
“好。”贺峻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虽说元旦假期还有一天,可贺峻霖完全不想待在家里面对贺殷,他怕忍不住再揍贺殷一顿。
而且贺峻霖觉得,要想把一种浓烈的情感忘记,唯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没空记起。
“阿嚏!”
贺峻霖措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就怕你感冒发烧了。”严浩翔关上灯,屋外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睡一会儿吧。”
“嗯。”贺峻霖躺下。
睡梦中,身体依旧寒冷得如坠冰窖。
贺峻霖紧皱眉头,下意识寻找温暖的物体。
怎料,温暖的物体主动找上贺峻霖,握上他的手,贺峻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
等贺峻霖醒来时,屋外已经黑漆漆一片了。
屋里亮起昏黄的灯。
贺峻霖看见严浩翔坐在床沿安静看着他,而他的双手被一只修长的手紧紧握住。
看见贺峻霖醒来,严浩翔松开手,起身穿上外套,看了眼手机:“七点多了,收拾一下东西走吧。”
“好。”贺峻霖撑着坐起,感觉手脚疲软,脑袋昏昏沉沉的:“我不会真发烧了吧?”
刚握手的时候就发现贺峻霖的体温很烫了。
“看样子是的。”严浩翔看见贺峻霖的脸已经通红了:“让你淋雨。”
贺峻霖嘟囔句:“又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