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贺峻霖领着假条离开。
严浩翔在书房了解地皮拍卖会的竞拍品,就听见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进。”
林业端着咖啡走进来,放到桌上:“少爷。”
说完就兀自翻看起贺峻霖留下的资料。
没煮错咖啡,也没多说废话。
倒是比上次机灵多了。
不过到底比不上贺峻霖。
桌上摆着一本台历,是新的一年的。其中的1月2号数字下面,还用红色油性笔划上两道横。
严浩翔时不时就会看一眼。
三天,三天,还是三天。
“啧,真烦。”
严浩翔低骂一声,引起了林业的注意。
他问:“怎么了?少爷。”
“没事。”严浩翔猛地把咖啡一饮而尽。
*
坐在出租车上的贺峻霖收到了来电。
“喂,儿子啊,你能不能给你弟弟出钱买个房啊?”那头的贺殷没有底气地问道。
“为什么?”贺峻霖皱眉。
“这还不是他前天打电话跟我说,他有女朋友了嘛。”贺殷语带讨好:“淳儿他想和女朋友大学结婚,这也就差不多半年时间了,就想着提前买房备着。”
“买房不应该是曾淳和他女朋友的事吗?不关我事。”贺峻霖冷漠地反驳。
“这不是我们都没钱嘛。”
贺殷干笑几声:“我们一家人……”
“谁跟你一家人。”
贺峻霖打断贺殷的攀关系:“要不是我妈在,谁管你和曾淳过得怎样?”
“对了,我妈呢?我想和她说说话。”
话落,贺殷却没声了。
“喂?我妈呢?”贺峻霖隐含不耐。
半晌,贺殷才支支吾吾地出声:“她啊,她,她刚出门买菜了。等她回来……我再让她和你说话吧。”
“你确定她是出门买菜了吗?”
从贺殷的语气里,贺峻霖窥见几分不对劲。
“当然!”贺殷的声音猛地拔高几分。
贺峻霖将手机远离,话筒把司机的话收进去:“前面路口掉头吗?”
“那买房的事日后再……”贺殷说到一半,听见司机的话,立马震惊地发问:“你在回来的路上?”
贺殷甚至因为惊讶,后两个字破音了。
“你在心虚什么?”
贺峻霖估算着到家的时间,当即挂断电话:“司机,再快点!”
他倒要看看,贺殷在搞什么。
几分钟后下车,贺峻霖踢开大门,正巧看到拖着一麻袋的贺殷:“你在干嘛?”
说着,贺峻霖就要伸手扯开麻袋。
贺殷着急地后撤,却踩到空酒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却还紧紧抓着麻袋口,嘴里嘟囔着:“不行不行……你不能看……”
麻袋里似乎还塞了棉被或是什么东西,导致外表看起来圆鼓鼓的,没有任何的棱角信息,无法判断出是什么。
但看那长度……大抵是一个人。
想到这,贺峻霖心一沉。
贺峻霖扫视周边,客厅里一如既往地凌乱。
可当贺峻霖看到桌上的几张一毛钱和几个硬币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冲贺殷质问:“你拿了我给妈的钱?”
许是贺峻霖的面目过于狰狞,贺殷身子抖了一下,颤颤巍巍地说道:“我只是,只是某天在房间里,看见她把钱藏起来,就以为是她偷的钱……”
“然后呢?”贺峻霖喉咙干涩。
“然后,然后我就打了她一顿。”见贺峻霖脸色越发难看,贺殷一再后挪身子:“她把钱给我了。”
“再然后呢?”结合一切,贺峻霖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但还是不敢相信。
“你又去饮酒赌博了,她又去打工赚钱了?”
虽是疑问句,但贺峻霖语气及其肯定。
贺殷的嗓子染上哭腔,脸颊上流下两行眼泪。
“对……”
这是贺峻霖第一次见他哭。
“结果呢?”贺峻霖感觉自己都要站不住了。
“结果,结果就是……”贺殷手都在颤抖,鼓起勇气,猛一打开麻袋:“她死了……”
麻袋里裹了一张棉被。
棉被上躺着眉头紧皱的曾荭。
那张棉被贺峻霖格外熟悉。
是曾荭常盖的那张。
看到这一幕,贺峻霖脑子一片空白,感觉手脚的力气被抽空一般,猛然跌坐在地上,只能无力地嘶吼:“贺殷!你真该死!”
“你怎么不去死啊!”
愤怒,悲伤,自责。
各种情绪交织之下,贺峻霖随手握起手边的酒瓶,对着罪魁祸首的头狠狠地砸下。
酒瓶“哐”一声,碎了一地。
贺殷的额头被砸出一个洞,血汩汩流出。
贺峻霖的右手也扎进玻璃碎片。
但他全然不顾,举起左手给了贺殷一巴掌。
贺殷的脸歪向一边。
贺峻霖又抬脚踢中贺殷的腹部。
贺殷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发泄完一波后,贺峻霖揉着太阳穴冷静下来,对着贺殷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就、该、死。”
贺殷没有反驳,反而静静看着曾荭的脸。
两人都不说话,屋里静了好久。
贺峻霖闭了闭眼,问:“我妈怎么死的?”
贺殷仿佛一个石雕般呆愣,艰难吐出四个字。
“劳累过度。”
贺峻霖嘲讽地看着贺殷:“她为了给你赚钱劳累过度而死,你心里对她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贺殷极为激动,乃至面目扭曲,涕泪纵横:“我愧疚啊!我也觉得我该死啊!可是有什么用啊?”
贺殷又一下子落寞下来:“她都死啦……”
贺峻霖无言以对。
贺峻霖低头看着曾荭,淡淡道:“我会给她办葬礼的,就简简单单的。”
“我去整理遗物。”
贺峻霖入房。
徒留贺殷一人。
孤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