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高高挂起,灯笼红的应景,“囍”字贴满高墙,宾客满至,美酒杯举,共迎即将开始的喜事。
这一番场景震惊到了追逐黑袍人而来到这里的雷无桀和萧鹭起,眼里的疑惑不言而喻。
在场古溪人穿的大多是传统服饰,女子上身为窄袖、大领、对襟短衣,下身穿百褶裙,少许银饰加身,玲珑精美;男子为左衽长衫外套马褂,外观质地柔软,多为绸缎、真丝。
萧鹭起眼神中带着警惕,“据我所知,这和我印象中的古溪人的婚典有所出入。”
“……这有些像是中原的婚典。”
明显举办这场婚典的人对于中原的婚礼形式明显一知半解,结果却将这典礼办的不伦不类。
雷无桀和萧鹭起缓缓迈入这场繁华的婚典。
小孩结群奔跑打闹,大人们饮酒相谈,这热闹的场景不禁让他们晃神。
不过这只是幻觉罢了,毕竟,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得到萧鹭起和雷无桀。
一阵声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小孩子好事的叫着,“新郎哥哥来啦!”
迎目而来的俊秀男子,体态修长,身穿一袭降红色的黑边金绣锦袍,上面绣着雅致的镂空花纹,腰系滚边玉带,贵气天成。
他紧张的咽下唾沫,踌躇了一下,手还微微地抖着,定了定心神,这才仰起头,迈着步子,向礼堂走过去。
不大点的小孩们绕着他转圈圈,一个小女孩说:“大哥哥脸红啦!”
另一个小男孩,笑的连豁牙都露出来了:
“红的像猴屁股一样,哈哈哈哈——”
小孩的声音不大,却也使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满屋的人哄堂大笑,更是使本就紧张的男子有些窘迫。
男子感受到有人拽了他的衣袖,回头看是一个小女孩,她两个小手握拳,像是在给自己说话打气,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大哥哥,要对姐姐好噢!”
小女孩的一句话马上就让男子的心神安定。
“我会的。”男子笑着拍拍小女孩的脑袋,紧张的情绪瞬间消失。
小女孩得到了想听的答案,笑逐颜开,揪着她那两个捣乱的同伴的耳朵让出了道路。
新郎站定,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期待的看向大门的那一侧,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大门缓缓打开,她漫步而来,裙边的涟漪好似卷起花瓣,步步生花。
“那……不是路姑娘吗?”雷无桀一脸哑然,还凑近了瞅了瞅。
是了,那新娘正是路白,如此看来,压根就不是什么贼人,这一切的场景都是她想让我们看到的。
路白面容含笑,竟突然转头看向雷无桀,黑曜石的眼睛把雷无桀吓出一身冷汗。
“师姐,她看的到我们。”
“想必,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萧鹭起说的肯定,眼神直盯盯的看着路白。
路白莞尔,什么也不说,手持红绣,就朝着那男子走去了。
男子面容清秀,笑起来宛若春风一样迎着他的心上人,可渐渐,他的面色却开始不对劲。
男子从一开始的不适,到完全硬撑,嘴中感受到铁锈味道,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妙了。
脸角扬起强撑着的笑容,咽下嘴里的血沫,痛苦的张开臂膀,终于抱住了期待已久的人。
路白抚上男子的面庞,眼睛里泪光闪烁,似乎早已知道接下来的结局,她埋入男子的胸膛,嗓子发酸,颤音哭声的说:
“雁南栖,我来嫁你了。”
他忍受着痛苦,手颤抖的抚上路白的脸,终究是咽不下去,嘴角的血溢出。
雁南栖不想吓到他的姑娘,慌乱的像个小孩一样胡乱的擦着嘴角。
路白再也忍受不住,她不是第一次直视他的死亡了,却还是眼泪滑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雁南栖想张嘴安抚,换来的却只是他大口大口的呕血,意识开始模糊不清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他……要死了吧。
堂中的所有人仍然在欢声笑语,对这悲剧视若无睹,诡异的感觉似黑潮扑涌而来。
雷无桀试图抓住身旁路过的人,却只是穿过虚影,他再尝试与其他人对话,大声的喊到:
“喂,那边有人死了啊!”
换来的却是一片死寂,无人理会……
一道声音响起,“别喊了,都是……假的。”
路白语气淡淡,站起身来,此时的雁南栖浑身死寂的躺在那里。
她冷静的不像正常人,华光玲珑的银饰,通体红色的嫁衣,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直视着他们二人。
而天空上,星辰闪烁,明月高照,那有什么乌云遮望眼。
乌云……乌云!
原本古溪镇就被乌云遮住,根本望不到星星月亮。
萧鹭起猛的惊醒,一刹那,眼前之境就像是火光燃尽,显露出本来丑恶的面貌。
那有什么灯光璀璨,亲朋好友,共聚此时,坐在凳子上的都是刚才在大街上的怪物!
这……是丧葬!
本就没有什么婚典,高墙上挂满的洁白的白绸,寒风荡起的白灯笼,鲜红的“囍”字摇摇欲坠,一片破败,几近薄凉。
刚才的欢乐满堂,竟都是幻境吗,萧鹭起有些感伤,那种场景,明显可以感受到的那种幸福,可现在,只剩下一片满目疮痍。
……竟都是假象。
清醒过来的萧鹭起赶紧摇醒一旁还在幻境里的雷无桀。
“雷无桀,醒醒……”
“唔,师姐。”雷无桀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好沉,莫名的困倦。
而眼前的景象,重重叠叠的怪物,立马就让他清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他拔剑以持,颇为不可思议。
萧鹭起望着怪物群身后的高堂,路白正合刚才去他们追逐的黑袍人站在一起。
那人将身上的黑炮拿下,赫然就是刚才幻境中的雁南栖!
唯一不同的是,梦境中的雁南栖双眼充斥着对心上人热切的盼望。
现在的这个,眼中只剩下浑浊的死寂,与那些怪物一般无二。
萧鹭起左手抬剑,遥指路白,“你……”
“不知道说些什么吗?”路白此时身上穿的还是婚嫁时的衣衫,红装银饰。
“那我说吧。”
“一切都是我干的,是我把古溪镇变成天灾的样子,也是我让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
她的倘然,令雷无桀和萧鹭起措手不及。
“没什么可惊讶的,是我做的,我也没想过,去开脱。”
“至于这些人……”
路白看向眼前浑浑噩噩的怪物,语言停顿,声音变得狠厉。
“他们都该下地狱!”
她渐渐平静,声音追溯起这往令人窒息的往事……
“求助信,是我发给雪月城的,我累了,事情也该有个了结。”
“谢谢你们,来参加我和他的喜丧。”她的笑容依旧如初见时般甜美。
她走到一旁,推倒正在燃烧的烛台,火光几乎是瞬间顺着素缟的白布,直燃天际。
应该是事先撒了油,火焰烧到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上,哀嚎一片。
一场悲剧就这样落下序幕,火光就像是洗清了古溪镇的罪恶,神圣的裁罚从不存在,痛苦和悲伤洒满大地,太阳重新升起,揭开新生的萌芽……
路白与雁南栖坐地而拥,“雁南栖,黄泉路上,等久了吧,我就来了。”
她没有让雁南栖等她,因为她知道,她爱的少年啊,无论多久,都会等她的……
她的嘴角溢血,事先给自己下了毒,一切她都计划好了,后顾无忧了。
他们缓缓合上眼,路白靠在令她心安的臂膀上,等待死亡的到来。
同死同悲,同安同葬;
此世别离,唯有一憾;
我心爱的姑娘,来世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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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
这可是两章的量,我真是太厉害了,哈哈哈
有人想看路白和雁南栖的视角吗,有人看我就写一写,没有就算了。
还是感谢各位的花花和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