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心中一片月-第一世

宋羽情第一视角

————————

那一年的中秋是没有月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我也就淡淡漠漠的听了一宿的雨，看雨恣意将我的桂花打入风中，打入泥里，我抬头望向雨蒙蒙的天，似抿了白酒，笑的那般苦涩……

多年前的中秋，林家老爷在宅内栽种了我。 当晚林家便诞下多年来第一位男婴。林老爷欢喜来到树下，饮了一杯又一杯酒，还欢喜地与我讲，这一定是应了花瑞。他布满血丝的眼亮晶晶的，说话声一直在抖，比他拿酒杯的手更甚几分。这么高兴？想来一定是一个不错的孩子。

【其人如月】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他定是受不了长辈们的高声论辩才“逃”出来的。他磕磕绊绊地走到我面前，我才能好好观赏这位小少爷——那是个干净的小男孩，五官长得标致极了，是个天生的美人，肤色很白，像披了层月光

怪不得家里人会那么宠他，真像个落入凡间的月亮。（可能是因为满院子就我一棵没开花的缘故）几次欲靠近我却又退了回去。就这样踌躇了几次，终于下定决心迈出第一步时，出师不利，被一颗小石子差点绊倒。他有点小生气，转头就走。

“喂，别走啊！”我试着挽留他，但可惜他听不见我说话。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不欢而散。

【其声似月】

后来他父母出海经商，这位小少爷也就自然与他爷爷在一起。他爷爷，也就是林老爷，听说是个颇有文化的读书人。别的我不知道，只晓得他醉酒后老挽着我的树干吟诗。所以他常常在我这棵桂树下教小少爷读书，识字。玩熟了之后，小少爷总在树干上荡秋千或爬上去搞些桂花给林老爷酿酒。我也不反感，这到让平时的生活更添一丝生机。

长大一些后便去了私塾。总觉得小少爷去私塾后的日子特别快，转眼就成14岁的少年。14岁生辰那夜，林老爷将他约到树下，那夜明月如玉盘，繁星散落。林老爷拿出他珍藏多年的桂花酒，给小少爷添了一杯后又给自己满上了。

“干了这杯酒，你以后也算半个大人了啊” “唔…”

小少爷抬头就饮，虽是第一次，但动作也十分豪爽。饮完后，他不自然的咳了几声，眼角有点泛红。

随后他对林老爷说：“我听留学回来的阿墨说”他用手蘸了些酒水，在桌边画了个圆“我们所居住这片土地其实是一个球啊。”林老爷听到这儿有点想笑，包括我：“哎呀，傻小子，哄你玩的。”小少爷摇摇头，随后望向了天空。

林老爷摸了摸发白的胡子，低头思索一会儿后，便向他讲述了年少时的求学之路。小少爷听到有趣的地方也放声大笑起来，他笑的坦荡，就像朗朗的月光。天色渐晚，林老爷回房间叹了口气：“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我知道，老爷又醉了。少年却起身。摸了摸我粗糙的树干，月光照在他身上，风度翩翩，像下凡的仙人，好像本不属于这。这时我才发现他眼里好像多了点期待和哀伤。

【其眼有月】

那一晚，过后一切还是那样平静。我甚至认为这件事就像抛入大海的石头，泛起小小波澜，便杳无音讯了。但在来年中秋节前夜，小少爷单独来到树下，他一袭长跑，手上拿着一个铲子。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蹲下身挖我身边的土

“喂！你干嘛！快住手！”我不满的叫嚷。但不到半个时辰，他挖出一个沾有泥土的酒罐。拿起酒杯向我的方向指了指：“来啊，可邀一杯对酌？”我不禁“噗嗤”一声笑了，真是个傻瓜。

他将酒倒入杯中，没有过多的犹豫，仰头痛饮起来。他面色酣红，似醉的又一次望向天空：“你知道吗？外公曾跟我讲的天狗食月，也是有原因，阿墨跟我讲过。”繁星落入他的眸子中，似万千柔情的样子“我跟我爹娘写过信了，他们都很支持我。”点点星光在他眼中汇聚成了月亮，我明白了他的梦。

风拂过，几朵桂花擦着他的发梢飘落，他站起身来，带着本属于少年的不羁豪放：“如果我真走了，那等我下次回来，一定是学富五车，到时候将你栽到我的新院子里，再把爷爷接过来，依旧一起看月亮。”唉，有点不舍，算了，那就信你一次吧。

春去秋来，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看样子我得失约了。忽然我从雨中见一身影，那样熟悉。慢慢地，慢慢地……他捡起掉落的桂花枝，西装革履，温润而立。他笑的明朗坦荡：“我来了啊！”

小少爷依旧是那个少爷，他找到属于自己的月光，大雨不断冲刷着，但那身影从未淡过。

第一世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