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更深露重,猎屋内生起火堆,少商头倚靠在桑舜华腿上。
她伤口虽不致命,可爪手到底锋利,涂上金疮药后,少商竟发起高烧,全身发烫,口中也呢喃不休:“阿父,阿母……救救嫋嫋。”
桑舜华眼眶滑下一道道清泪,她轻柔的拍打着少商瘦弱的脊背,柔声安抚:“嫋嫋乖,在呢,我们都在呢。”
“呜……”少商眼角落下一连串的泪水:“嫋嫋好痛,好难受,救救嫋嫋,救救嫋嫋。”
桑舜华连忙给她额头换上新的湿布:“嫋嫋,这样可舒服点了?”
少商不回,她恍惚以为自己又重回到了四岁那年。
高烧,疼痛,呼喊
最后也无人来救自己,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可活下来的那个她,是满腹算计、工于心计的程少商,不是倔强对抗葛氏、期望阿父阿母回家的程少商。
袁狐狸说得对,她就是个躲在阴暗处谋算所有人的阴邪小人!
(袁慎: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给我加戏!)
这一次却不同,她听到了回应,感受到了有人在用爱来包裹自己,她奋力伸出手去追逐,竟当真得到了回应!
桑舜华握住少商抬起的手,用更加轻柔温和的声音安抚满脸挣扎的少商:“嫋嫋,嫋嫋,我在呢,莫怕,莫怕,你会挺过来的,我们都会挺过来的……”
“嫋嫋!”萧元漪从梦中惊醒,抬头迎向程始关怀的目光。
“夫人,你怎得了?”
“夫君~”萧元漪哭着拥住程始:“我刚梦见嫋嫋了。”
“我梦到她幼年时,趴在地上,喊着阿父阿母救救嫋嫋……夫君,你说,嫋嫋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啊!”
“呸呸呸,夫人,梦都是相反的。”
“不不不,那梦境太真实了,真实的可怕。”萧元漪想起自己拼命疾奔想要抓住嫋嫋,可却与她越来越远!
她在梦中奔溃的大喊嫋嫋,可嫋嫋依旧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可是嫋嫋她连消失前,都在呼唤着阿父阿母快来救她。
“不行!”萧元漪翻身下床:“我要去骅县,我要去!”
“夫人夫人!”程始赶忙搂住神态癫狂的萧元漪:“嫋嫋是跟着三弟,三娣妇一同去骅县,能出什么事?你莫要担忧。”
“不行,不行!我心头不安,夫君,我们连夜就出发罢!”萧元漪泪眼婆娑,哀求道。
“咱们现还在平原郡招安,怎能去骅县……欸夫人!”
萧元漪披上军甲:“我一人也要去骅县。”
程始苦着脸:“当初不是说好了的么?招安归来再去骅县接嫋嫋。”
“计划有变,将军,圣命不可违,你需好好招安,我心下实在不安,就先去找嫋嫋了。”说完,萧元漪便跑出房内。
留下程始呆在原地喃喃:“都说母女连心,嫋嫋不会真出事了罢!夫人!夫人你等等我啊!快将你那梦境细细说与我听!”
此夜高烧过去,少商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卧在三叔母的膝头,连忙撑起自己。
桑舜华也被她的动静惊醒,见少商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伸出手去探,高烧已退,她长长舒了口气。
“三叔母,你……”少商想起昨夜惊惶之下,托住自己的安宁,干涩开口。
“嫋嫋,你醒了,我就安心了。”桑舜华露出疲惫又庆幸的笑容。
“三叔母……”少商含泪拥住她的腰身,终究还是哭出了声。
哭出自己四年的艰难对抗,十年的挣扎求生;哭出自己无依无靠无托付的茫然不安。
桑舜华似有所感,回抱住她:“过去了,嫋嫋,都过去了!”
二人正温情一片,武婢阿妙过来告知二人凌不疑带着部队找到了她们。
少商急忙抹干净眼泪:“凌……凌不疑怎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