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更新】冥冥之中

作者菌

————————

叱云南没有再让李长乐再跟去战场。

　　李敏德可以替补李长乐的位置。再者下一场战斗需要突击北凉王后方势力，伤亡必不会少。

　　于是叱云南用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了李长乐再随叱云军征伐。而向来不喜欢叱云南主张自己位置的李敏德也是罕见地没有反驳叱云南的安排。

　　————————

　　红罗将叱云南最终决定的计划传递下去后，返回临时搭建的主帅军帐复命，就看见叱云南提着笔坐在案几前出神。

　　案几上放着一盏油灯，灯油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火光摇曳于叱云南凝视它的深邃眉眼间，一室静谧。

　　“将军。”

　　红罗一直知道叱云南的犹豫，也知道叱云南的坚持——作为一直跟随叱云南的从属之一，她问着。

　　“将军发现什么了？”

　　叱云南回神，看着墨水滴落在粗糙的纸张上晕染的痕迹，只摇了摇头。

　　“将军不是想让二少爷适应战场吗？”

　　叱云南保持着沉默收了纸笔。

　　他自认有底线，却也算不得什么好人——虽说不信善恶有报的说法，但在攻打北凉王府一事上，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只是他、包括叱云军，包括姨母叱云柔，更囊括整个叱云家都面临着极大风险。

　　这是从前杀戮再多也不曾有的预感——然而今日，在长乐也出现在战场上时，却叫嚣得比以往更激烈。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北凉王府他叱云南是绝对要攻占下的。不过长乐……

　　如果真的善恶有报，让长乐止于此，也算是与恶果断了些瓜葛罢。叱云南无不侥幸地想着。

　　“将军是担心二少爷么？”

　　红罗敏锐觉察到叱云南的心思，一时也静默下来。

　　将军想让二少爷留在军营，自己领队往后方突进、将军那边正面突破，李敏德副队那头侧翼包抄以免有漏网之鱼——其他领队从旁辅佐……

　　那么碧欢去不去想来影响不大。

　　那丫头不是第一次杀人，确实第一次杀这么多人……

　　想到战后收敛己方战亡战士的尸体与遗容时碧欢静默出神的样子——没人会比红罗更清楚碧欢那时的想法。

　　————————

　　当年碰到这丫头时，她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那座被山匪洗劫过的村镇里几具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边上，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一脸土灰，满身是让人分不清属于谁的、氧化发臭的血，头发也因此结成了一团一团。

　　他们驻军地与那丫头一岸之隔。夜深了，红罗在营帐里与叱云南一同清点各路领队报上的死亡人数时不经意瞥见她艰难地撑着身体站起来，不算小心却似乎格外珍视地将那几具尸体拖到了一边树下。

　　这丫头在做什么？红罗难免起了丝关注。

　　她四处环顾着寻找什么，无果后开始用脏兮兮的手拔起一旁地上的野草，然后拨动带着石子、沙砾的土，最后徒手刨起土坑。

　　砂石碎屑把她的皮肤磨得发红，尖锐的野草边缘在她的皮肤上拉出一道道划痕。

　　逐渐有士兵驻足，隔岸看着她笨拙又坚持的动作。叱云军军队里的成年男性，身体魁梧挺拔，完美遮蔽了红罗看过去的视线。

　　嗯……想把那些人埋葬么？红罗看出女孩的意图，没再留意了——毕竟行军许久，她见过太多死人、死尸，或暴尸荒野被飞禽走兽啃食殆尽，或腐烂发臭爬满驱虫——

　　当然，偶尔留有的活口，一些会跪在亲人朋友尸体边上哭得撕心裂肺、悲怆欲绝，但大多数被屠戮的村子也好、集镇也罢，通常是一个活口也没有。

　　这样的地方往往会在那之后变成死城。还能有什么结果呢？不会有什么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