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22

他生于杀伐混战的洪荒乱世，独自一人在碧海苍灵长大，性子孤僻，不爱与人牵扯，故而甚少与人交，也甚少承人恩情。

秦恪，是个例外。

这几十万年来，也唯有秦恪这个例外。

偏生，这个例外，肉体凡胎，寿命短暂如同朝菌、蟪蛄，在天地间，最是平凡不过。

东华轻叹，有些惆怅。

凡人一生之于亘古长空，不过天际薄暮，转瞬即逝；凡人之躯，犹如沧海之一粟，天下间之蜉蝣。

神仙则恰恰相反。

神明弹指间，已是凡人一生。

因此，于神明而言，微不足道的，对于凡人来说，已是弥足珍贵。

而，恰是这般，才最是不好偿还。

这也是他为何会出手相救，又为何在相救无果后将故人手植之树移栽至太晨宫。

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那件事，已过去了九万年。

这九万年来，他一直在等。

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可漫长的等待，让他知道，这是一场漫无目的、又必须坚持下去的守候。

直到，遇见素锦，或者说，那个住在素锦身体里的灵魂，他才堪堪窥见几分天意。

素锦是先烈之后，七万年前，擎苍发动大战，素锦一族全军覆没，只留下她一孤女，为表彰素锦族人功绩，天君为其取名素锦，封昭和公主，托付给大皇子央错及其妻乐胥抚养。

东华之前倒是没怎么见过这位昭和公主，他们俩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虽然同在九重天上，但他向来深居简出，非必要极少出太晨宫，小姑娘年岁不大，也不怎么出来行走，故而很少碰上。

再者，就是路上遇见了，打了个照面，也就分开了。

这位昭和公主，被乐胥养废了，他瞧不上眼，也不会多说什么。

她在天宫的名声极好，之前，他偶尔也会听见有人夸奖她如何如何温婉大方，如何如何心思细腻、善解人意。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儿，倒是让人看到了这位昭和公主的另一面。

若是之前，这人到底是温婉贤淑还是蛇蝎心肠，皆与他无关，他也不会过多在意。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全在个人选择，与他何干？他吃饱了撑着才会管那麻烦事儿。

不过，现在，不同了。

东华收回目光，俯身捻起一颗裹着干泥的板栗，拭去泥斑，细细打量。

不管是换了个人，还是她突然顿悟了，总归，当下的那个她，是他无法忽视的存在。

小姑娘身上，不仅有着秦恪的气息，心脉处的灵气，还有与他同根同源之象。

这绝不会是巧合。

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东华帝君“小……锦……”

帝君轻喃，转身回到石桌前，坐下。

板栗落在桌上，瞬间干净如洗，连同他如玉的手指，也变得一层不染。

他等小姑娘主动找上门来。

不过……

这小丫头是个胆小的。

今日这一遭过后，哪怕有板栗在前面吊着，她怕是也不会再来他太晨宫。

初来乍到，便被人捅了一剑，又因夜华之事被乐胥等人冷落……

本来就很不安……

偏生，还碰上他这个恶趣味爱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