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椿用了一周时间去适应没有任务烦扰和队友吵闹的生活，可无论如何，心中苦闷总是无法疏解。

她其实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她知道死亡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前一天温柔和你道别的父母，不久后就再无法相见，前一天还嬉笑打闹的同伴，仅仅是一场任务就让他们天人永隔。

抚子安慰她说，人各有命，每个人的一生不过是顺着命运的轨迹往前走罢了。

她都明白，可她难以接受。

抚子见她情绪总低落着，也明白她内心压抑，怕她憋坏了，就建议她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有助于舒缓心情。

椿扭头看窗外，阳光和煦，微风不燥，是连续几日阴雨天后难得的好天气，她思索片刻，同意了，但是拒绝了抚子同行的建议。

她更想自己走走。

本来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走了多远时，已经到了村子的最边缘。

这是宇智波族地。

自九尾一事过后，宇智波一族就搬到了这里，理由是更方便警卫队成员来往训练场，可椿曾经听同伴抱怨过，不过是村子怀疑九尾之事系宇智波所为。

这篇区域内有一片澄澈而广阔的湖，椿很喜欢那片湖，她幼时闲来无事时常去湖边吹风。

等到她忍者学校毕业，任务愈加繁重，加上距离较远，即使休息时间也懒得跑到这边，也就渐渐遗忘了这一习惯。

今天难得走到这里，应该去湖边坐坐。椿这样想着，走进了宇智波族地。

族内人群熙攘，并没有因为她这个外族人的到来而少了热闹，门口一家甜品店内排着队，椿扭头看了一会，走过去排到了末尾。

若是平常，她定然不会这么做，可是柜台里摆放的甜品勾起了她的回忆

椿的同伴中有个宇智波的小鬼，他最喜欢吃的就是族内卖的三色丸子，每次出任务前，都会带一串，也提出过给同伴两人分享，椿不喜欢这样腻的甜食，从来没有尝试过。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抱着什么情感，大概是怀念，也大概是遗憾。

队伍里是清一色的团扇族徽，显得椿有些格格不入。

站在椿前面的，大概是个男孩，比她矮半头，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发旋。

椿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头顶，总觉得有些眼熟，恰巧男孩前面那人拎着纸袋走出了队伍，椿听到了他含笑的声音向店长点了两串三色丸子。

声音也很耳熟，椿想。

店长递上了装好的纸袋，男孩道谢后转身，视线正好对上椿若有所思的眼睛，二人皆是一惊。

男孩黑发黑眸，一派老成的模样一下子唤醒了椿的记忆。

是他。

椿四年前曾见过宇智波鼬，那时第三次忍界大战刚刚结束。

椿的父母在战乱中身亡，尸骨无存，她实在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在家中哭到麻木。

三代目组织缅怀烈士，椿没去，她去了南贺河，那是爸爸妈妈跟她说过，二人相遇的地方。

椿坐在崖上，瑟瑟秋风吹过发梢，湖面泛起波澜。太阳低挂在空中，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她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似乎这样能够暖和一些。

耳边有鞋底摩擦沙石发出的声音，椿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下意识转头看去。

来的人是一个黑发男孩，他站在崖边，低头安静地凝视着湖面，甚至没发现不远处还坐了个人。

椿的注意力被他吸引，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瞬，她眉头慢慢皱起，心底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椿作出反应，男孩眼睛一闭，向着前方倾身倒去。

椿感觉耳边嗡地一声，几乎没有犹豫，掏出苦无飞身追向崖下。

劲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椿紧盯着那黑色的身影。男孩乌黑的发被风吹得浮在面前，他闭着眼，似乎不在乎自己将要落得个摔成肉泥的下场。

太慢了。椿在心里想。

那身影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椿一咬牙，脚在崖壁上用力一蹬，加快向下的速度。

二人映在崖壁上的影子越来越接近，椿伸手，想拉住他的胳膊，还没等她碰到，男孩似乎若有所觉，猛地睁开眼。

一双乌瞳带着些许疑惑，椿在他上方与其对视半秒。下一秒，一手拉住他，一手用苦无往巨石上刺去，苦无发出刺耳的声响，伴随着乌鸦粗劣嘶哑的叫声。

男孩似乎被这声音唤醒，终于有了动作，他迅速掏出苦无，拉紧了椿，在她另一只手边的巨石上划出一条长痕。

阻力让他们的速度稍有减缓，但两只苦无无法承受二人的重力，在几秒后崩裂，苦无碎片混着细石向崖下滚去。

没有办法了。椿丢掉断了的苦无，将男孩拉近抱在了怀中，看准时机后，脚下再次用力，这次是向前方飞去。

没了着力点，她略微有点慌神，但眼下情景，也只能祈祷可以顺利掉入河中。

“噗通”，是重物落水的声响。

椿感觉到周身被冰冷的河水裹住，微微松了口气。

巨大的冲击力带给身体的疼痛也不轻，但至少是活下来了。

拖着湿透的身体上了岸，椿拧掉衣服吸的水，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男孩。

他低垂着脑袋，沾水的黑发贴在脸颊，像只乖顺的小猫，但结合他刚刚跳崖的行为，椿却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乖顺”二字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男孩开了口，语气里有些迟疑。

椿知道他问的什么，她抿唇，偏了偏脑袋，并不看他，“你若是想寻死，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做不到看着一个孩子在眼前自杀却无动于衷。”

她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也并不好听，但是男孩并不在意她话中的讥讽，只盯着地面，那里停着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生命有什么意义……”

听到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椿顿了一下，她看着那只乌鸦，似乎明白了什么。

“生命本没有意义，但活着就会有意义。”椿淡淡撇下这句话，扭头就走。“还有，不要轻易放弃生命，那是很多人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

徒留男孩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半晌后，他低下头，轻轻笑了，“是啊，谁不想活着呢。”

后来椿在忍者学校见到了那个男孩，也在一众花痴的女生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宇智波鼬。

宇智波族长的长子，有宇智波一族百年难遇的天才称号，家庭美满幸福。

椿坐在教室窗边，撑着下巴看窗外那道黑色身影，抿唇。

这样的人怎么会自杀呢。她摇头，继续低头看书。

“原野前辈。”鼬将一碗红豆汤递到椿手里，打断了椿的思绪。

她接过，轻声道了谢。

“前辈怎么会来这里？”鼬拿起一串三色丸子，扭头看她。

椿瞥了眼他手中的丸子，那是今日最后两串，被他全要走了。

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指尖摩挲着碗壁，“走着走着就到这边了。”

鼬却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从纸袋里拿出另一串丸子递过去，“尝尝这个吗，很好吃。”

真是心细如发的孩子。椿想着。

她本能地想拒绝，但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像是看到了那个和他一样爱吃三色丸子的少年。

这次不要再拒绝了吧。

椿接过，轻轻咬了一口。

很甜，也有点腻，她果然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