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长桥意外

我和萧映躲到了广场里一棵榕树后，悄悄地探头看去，那条怪蛇只是森然立在湖中，除开它起身时那场地动山摇，现在只稳得如同一座湖上雕像，要不是它蛇信子一吐一吐的，恐怕我都要把刚才的事当成是集体幻觉了。

“燕同学，那条蛇好像不动了耶。”萧映戳戳我的手臂。

“好像是不动了，但是先别出去。”我在树后盘腿坐了下来，把背包也转到了身前背着。

萧映也跟着坐在了我旁边，学着我的样子把他一直背着的蓝色书包抱在了身前。

“这个给你。”一块面包递到我眼前。

我转头看向萧映。

萧映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知道你吃过东西了没有。”

“你吃吧，我吃过了。”

萧映被我拒绝也没伤心，自己咬着面包就吃了起来。

但我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你身上有吃的要么早点吃完，要么就藏好，以后别傻兮兮的老想分给别人。”

“为什么呀？”

哦又是这种显而易见的傻气，我挺好奇是什么家庭能养出来这样的傻孩子。

“饥饿是最容易让人丧失人性的东西。”我也懒得多解释，反正只是一个短暂同路的人，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至于他明不明白，关我屁事。

“嗯，谢谢燕同学。”很明显萧映并没有听懂我的潜台词，他用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见我不理他，又乖乖的去啃他的面包去了。

我们在树后坐了很久，周围的人似乎也顾忌着湖中的巨蛇，聚拢在各自的躲藏点也都没有出去。

我和萧映藏的地方视角开阔，对广场上和桥边的情况一览无余，我闲极无聊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广场上最多的是青壮年男性，老人和女人小孩子则多出现在团体之中，也许是同一个家庭或者组织结构里的吧。

大家身上都带着大包小包，有些我甚至看到有带着锅碗瓢盆的……当然什么都没带的也有，不过毕竟是少数吧。

萧映靠在树上抱着书包睡着了，我惊叹于他的心大，这种情况下，如果那条怪蛇一尾巴甩过来，估计他梦里就跟着树一起飞出去了。

但我没有叫醒他，实际上我也挺困，只是因为心空落落的没底才不敢睡。

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我在不受控制的往最坏的地方想。

事到如今依然没有任何强有力的组织力量来阻止事情的进展，甚至我听不到任何的广播通知……我再次看向半空高悬的数字，心里的迷茫恐惧开始弥漫，我们的未来是什么？

不知道。

长桥的方向传来骚乱的声音，我收起思绪，向长桥方向看去。

因为有点距离，我并没有听清对话声音，但我的视力还不错，所以能看见产生争执的是几个年轻男女。

其中穿牛仔外套的一个男的表现的尤为激动，一直指着另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的大声的吼着什么，我想要不是周围有四五个人拦着，牛仔男早冲过去给黄毛男一拳了。

感觉像是因为什么摩擦产生的冲突，我没什么兴趣，正打算坐回树后面的时候，变故突生——

牛仔男手中光芒一闪，竟然挣脱了四五个人的阻拦，大步上前，按着黄毛男怒捅了几刀。我错锷的看着这一幕，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人类间的流血事件。

兴许是因为激愤，牛仔男怒吼的声音尤为的大，使我听清了他接下来的一段话。

“……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你只要把我的信物还给我就好了，我就不用杀人了！都是你逼我的！如果没有信物死的人就是我了，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

长桥上通过的人群因为凶杀事件陷入混乱，他们拼命的避开流血的中心，生怕自己会被已陷入了精神混乱的牛仔男怒火波及。

而躲在树后观察着这一幕的我脑袋一炸，信物是可以被夺走的吗？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指向了四点二十三分，距离任务结束时间还有十六个小时。

现在要躲到哪里才安全？

我推醒了萧映，没等他开口询问就捂住了他的嘴。

“你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只管一直跟着我，不要离开我身边，听明白了吗？”我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

萧映狂点头，我这才放心的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

可以看得出来萧映挺疑惑的，但还真的啥也没问，让背包就背包，让跟着走就跟着走。

听话真是人类的一大美德。如果他敢磨磨叽叽，叽叽歪歪的问些鬼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丢下他自己一个人走。

现在逆着人流从长桥返回实在太过明显，我打算等天黑了再悄悄离开。但原本的大榕树下太显眼了，而且周围的人也不少，我打算换个地方等到天黑。

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我和萧映最后转移到了离长桥比较近的一个矮树丛后面，这附近有对夫妻带着个年龄两三岁的小女孩，我认为危胁性比起那些七八个成年人的团体已经小很多了，于是也没理会那对夫妻警惕的眼神，和萧映在矮树丛后面坐下了。

一坐下，萧映就趴到我耳朵边，小声问我怎么忽然要换地方。

我不太习惯和别人挨这么近，有点嫌弃的推开了他的脑袋，但他还是坚持不懈的看着我，一副特别好奇的样子。

我心中叹气：“你看到桥上的人和血了吗？”

萧映点点头，脸色变得有点白。

“信物之间是可以通过抢夺获取的。”我轻声用只有两个人的音量说道，如果不是这样，牛仔男没必要那么激动甚至过激杀人，甚至我怀疑他们知道一些内情，关于惩罚的内情……

无法完成新手任务的惩罚是什么？

无外乎是一死，嗯……还可能是虐杀？我的思绪又开始往外飘了。

“那拥有信物的人岂不是处境很危险。”

我不置可否，暂时只有小部分人知道这个信息，甚至大家都还局限在过去接受的教育中，类似杀人夺物的事件应该不会太多，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压力的剧增和信息的流通，一切都很难说了……

萧映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向他，看见了一脸严肃：“燕同学，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必要的时候，丢下我也可以的。”

我觉得有点意思：“只要你能跟紧我别乱跑就好。”

我们两个小孩面对一群成年男性确实是有点弱势，但打不过还跑不了吗？我一个人跑绝对能跑掉，加上一个萧映，嗯倒也勉勉强强吧。

“燕同学你真是个好人。”萧映感叹。

我眉头一跳，不知道他从哪来的结论：“我不是好人。”所以别瞎说。

萧映又露出了那种傻兮兮的笑容。

三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我把萧映知道的校园八卦听了一耳朵之后，天终于黑了。

我在前，萧映在后，因为我走路急，萧映跟不上我的步伐，我只好像之前一样捏着他的手腕拉着他走，那感觉就像是我在拉着一个小朋友过马路一样。

上桥走了段距离，我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再往前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是下午那个黄毛的。

也许他也有女朋友，有父母……但是关我屁事。

无意义的尸体，除了他的亲朋好友，谁会在乎呢？

“看多了小心做噩梦。”我头也没回的提醒萧映。

这小同学好奇心老强，肯定偷偷在我背后看了好几眼。

“你怎么知道？”果不其然被我诈中了，我猜他现在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为什么要满足他的好奇心呢？让他猜去吧。

我加快脚步，拉着他很快远离了那具黑暗中模糊的尸体。

一路上我和萧映也遇到了几个悄悄摸黑离开的人，我们彼此间警惕的看一眼，沉默的拉开距离。

头顶的怪蛇依然如同雕像一般纹丝不动，它不用进食吗？还是要等血腥盛宴的开始呢？留在广场中的人又会遇到什么呢？我的心里有点隐秘的探究欲，很快被我的谨慎压了下去。

夜色掩人踪，我和萧映很顺利的离开了红湖公园，其间不是没见到欲往长桥走的人，我拽着萧映远远就避开了。

最终我和萧映躲在了附近工地的一栋废弃烂尾楼中，我和他在三楼某间房中藏身，通过未装玻璃窗的小阳台，我可以远远看见红湖公园里的中心广场。

广场中心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而长桥上还有不少星光在汇入，搭配上桥旁僵立的怪蛇，简直是像什么网游的登入页面一样。

好看的，危险的。我静静的看着，不知道骚乱会在何时开始。

“燕同学你先睡吧，我守上半夜。”萧映在我旁边主动提议道。

我没说什么，直接在墙角坐下就闭眼。我确实一天没怎么休息好，加上一直提心吊胆的太耗费我的精力了，更何况萧映这家伙今天下午还睡了半小时，精神头可比我好多了。

萧映挨着我坐到了我旁边，我没搭理，紧绷的神经稍一放松，我就陷入了睡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