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算不上有什么特色的茶馆，又或许在现代的城市保持这种复古的风格就是它的特色呢。
也可能，原本就是这样的吧。
“话说那一千多年前，唐朝有一宦官。 这宦官啊专权拔扈，引起当朝皇帝不满，想与宰相联合将那奸臣除掉。”棕色是店内装潢的第一印象，原木不需要去刻意的粉刷便能保证很好的质感。苦涩的茶香在空气中慢慢释放，就像一大杯凉水里只落入了几滴咖啡，颇有风味但味道又不算重，要给客人留下遐想的空间。
“您问那宦官姓甚名谁？姓仇名士良。可谓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怎么除？”十几副桌椅几乎没有空出来的，不过这么多人都不是很好的听众。说书人摇了两下扇子，继续说道：，这皇帝算是有点智慧，很快就有了好方法。一日，皇帝视朝，将军假装奏报，言夜里降甘露于中庭后石榴树上。这种事当然是祥瑞之兆，古人总要讨个吉利的说法。皇帝然后派宰相去确认是否存在其事，宰相去后认为那甘露难辩真假，并建议派仇士良等人去细细观察。”
她把一侧的长发捋到后面，露出小巧玲珑的耳朵。
“举国之相岂不懂儒学的道理？只是为了让那宦官落入皇帝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只等一声令下那埋伏在院中帐幔后的将士便能立刻冲出，定杀得仇士良叫爹喊娘。但您猜怎么着？”
醒木拍在那讲经台上，啪的一声。他接着说。
“所谓天意弄人。宦官到院时突然风吹帐动，掀开的一角恰好现出了士兵。仇士良大惊，兔子急了还会蹬鹰呢，那还是条狗。仇士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逃脱后率领部下赶回殿内挟持了皇帝。皇帝自然也是怕了，答应再不敢动他一根手指。自此，朝中大权基本掌握在仇士良等宦官手上。”
说书人合上扇子，缓缓道出最后一句话：“此事后人称之为，甘露事变。”
稀稀拉拉的掌声，这年头，茶馆的说书即使是免费的恐怕也没多少人听了吧。
她颇有不满地眨了眨眼睛，把扇子推进袖子，下了台。
接下来，是见重要的人。
雅座里，黑檀色的八仙桌有四张椅子，可只坐了一个女生。桌子上的碧螺春应该在服务员端上来沏了一杯后就没再动过了，点心碟里同样整整齐齐，全然没有出现空缺的地方。
“讲得不错。”她站起身把那杯茶递到他的面前，说道。柔顺的头发落在花青色的外套的肩头，不说气质就已经有了很整洁的感觉。
“您能喜欢我非常高兴——您一直在听吗？”说书人双手接过茶，吹了圈气小嘬了一口，“这里隔音很大如果早知道您在听，相家声音就大一些了。”
“特殊对待？很难想象你会做这种事。”
“现在都流行定制化服务嘛，相家准备的这些您不喜欢吗？”
“怎么说呢，不太习惯吧。”
她试图看清眼前这张脸，可记住的却是一片模糊。
性别，年龄，外貌，体型……能显示出一个人特征的东西都在不断更换着。
“说正事吧。”这注定是徒劳无功的，她选择放弃。
“嗯，您想好了吗？没有的话相家过几天再来都成。”
“想好了——唐妍鹂还在吗？”
“如果指的是您认识的那位，很遗憾。即使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她，那位她还是已经离世了。没有留下任何认知方式。”
她似乎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透露出哪怕一丝悲凉。
只是要个确认罢了，事实本来就是如此。
“第二个：有成功过的吗？”
“这是肯定的，但如果您要将这个作为参考数据的话，能否听一下相家的拙见？”
她没有说话，示意面前的小孩子继续说下去。
“已经存在过了的，您没必要放弃一切去换一个同样的结果，再独特的事件在庞大的基数面前都将变得不值一提。更何况这已经是相比之下……最好的结果了。”
“我的格局可没那么大，只是完成我自己认为的事罢了，现实怎么样那和我没关系。”
说书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吧，那么，您还有一个愿望。”
她笑了一下，把那个可能早都想好的回答说了出来。
“我想杀了你。”
“嘶，那个……您真会开玩笑。”
“如果可以的话，”她叹了口气，但表情依然在保持着微微笑意，“我真的想让你和你后面的所有人立刻滚。”
“您知道的，我们并不是个体认知的映射。您恨一具无名的尸体但最多就是宣泄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实质上地伤害了谁。而且，再辉煌的国度也早就被粉碎了”
对方眼睛表现的感情没有任何变化，无论是刚才稚嫩的还是现在浑浊的。
“好吧，那我要'基础'的认知图。”
“对谁用的？”
“‘算命先生’。”
“我都不知道您是在报仇还是。”
老人沙哑的干笑了打断了自己的话。
与其说是打断这声笑才更像是句子的一部分。。
“你不知道就更是好事了。”
说书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还夹着一支钢笔：“嗯，东西回头会给您的。最后，留个言吧。给谁留都行。”
“没有我的留言吗？”她有些疑惑。
“不好意思，目前还没有人给您留言。后续如果有的话我一定送达——如果您还在的话。”
此刻要是没有的话，估计以后都不会有了。
“我就不留了吧，没有意义。”
“好，您是休息一会儿还是现在就离开？”
她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是从什么之中解脱了一样。
那么接下来，就能无所顾虑了吧。
“我选择，”她握紧拳头突然朝说书人的脸砸了过去，“揍你一顿。”
手上却迟迟没有传来触感。
打空了？
或许吧。
也可能，只是一场梦。
映入眼帘的，又只是房间里熟悉的天花板。
她从床上坐起来，头有些晕。
从窗外透进了几缕恍惚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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