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钟,城市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富人区某高档酒吧,放浪形骸的人群踩着躁动的DJ音乐,扯下高贵矜持的面具与被香烟酒水腌制透的夜晚共舞,滚烫的烟尘迅速俯首于颜色违和感极强的灯光中。刘耀文穿过拥挤的人群,他感受得到不少双揩油的手从他身上若有若无地略过,看到不远处的卡座里显眼的人,快步走了过去。
既然到了这种地方,就没有洁癖发作的矫情道理。回了国发现,这帮富二代谈事情总喜欢约这种地方,美其名曰,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丁程鑫怎么来这么晚?
丁程鑫随手拿起服务生托盘里的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大概是感觉到有些热,他把外头的秋衣一脱,随意地搭在沙发上。
现在刚入秋,大明星浑身黑,墨镜口罩放在一边,帽子还扣在头上,整个人看起来很烦闷。
刘耀文A大那个图书馆,工程进度出了点问题,去看了眼。
丁程鑫不以为意一笑,他对家族权利争锋相对不感兴趣。
丁程鑫今早叶氏一破,刘总就这么着急分它一杯羹?
刘耀文倒了杯酒,和他碰了碰。
刘耀文这么多人看着,要趁早。
叶氏一倒,宛如鲸落,引来一帮的豺狼虎豹,争相分食。
突然丁程鑫话锋一转,就来到了叶斯礼身上。
丁程鑫我记得叶氏有个大小姐,叶斯礼。
丁程鑫从昨天开始,便音讯不通了。
丁程鑫本家的人应该都去了澳洲。
今天下午刚拍完广告就有人给他通了消息,还是晚了。
刘耀文你今天找我来就为了这个?
刘耀文自嘲地笑了笑,这人八年半百不找自己一次,突然一来富家子弟探消息跟普通人借钱一样麻烦。
刘耀文她风风光光地嫁给我爹了。
光影交汇,刘耀文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丁程鑫不用多猜也知道刘耀文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只是想从他这份眼神里探出更多究竟来。
丁程鑫禽择良木而栖。
丁程鑫看起来更郁闷了,他那点子心事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刘耀文你最好是说给自己听的。
有些人没被磋磨过,心里想的跟脸上挂的全然一样,归根结底还是个刚上大学的学生。
丁程鑫我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刘耀文低头看了眼时间,该回去了。
刘耀文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借酒消愁吧。
说着站起身隐入人群中,不欲久留。
丁程鑫良木怎么就不能是我呢?
丁程鑫掏出手机,想看看能不能打通。
他今天已经摁了这个号码不下十次,次次显示已关机。
“滴——”
接通了!
丁程鑫姐姐姐姐!
叶斯礼喂!小丁!
听到叶斯礼的声音没有什么问题,丁程鑫悬了一天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丁程鑫你这两天去哪了?叶氏的楼已经空了,你们老宅也上了封条,连你的屋子也没人了。
丁程鑫还有,姐姐又没订什么机票,怎么就人间蒸发了。
丁程鑫着急,一开口一连说了一大串。
叶斯礼你那边有点吵,是不是在酒吧?
在酒吧,噪音确实很大。
丁程鑫我已经成年了,姐姐。
叶斯礼哭笑不得。
叶斯礼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声音太大,快听不清你说话了,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丁程鑫好呀姐姐。
丁程鑫抄起墨镜口罩就往人群里钻。
越靠近出口越安静,丁程鑫迫不及待就想继续跟叶斯礼说话,他太久没见到她了。明明说了今天上午来摄影棚看他的,可是左等右等也没看到叶斯礼的人影。
叶斯礼你听外面的流言是怎么说的?
丁程鑫外边说你家里人去了澳洲,但是就是没有你的消息。
叶斯礼我现在在刘家,目前我估计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叶斯礼严谨地考量了一下该对自己的生命状况用什么样的形容词,叶斯礼感觉得到丁程鑫松了口气。
丁程鑫我知道——
丁程鑫尾音拖得长长的。
丁程鑫所以你为什么不在丁家。
叶斯礼一时语塞,她扶额道:
叶斯礼要不你去问绑匪?
丁程鑫我就说姐姐肯定不是自愿的,我还听刘耀文说你要给他当妈了,姐姐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看来她的消息被封锁得很死,至少直到明天刘老爷子生日宴之前她还是杳无音信的。陈翎刚刚将她的手机还给了她,叶斯礼大概检查了一下,没有被开锁翻动的痕迹。刚弄好,丁程鑫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叶斯礼沉默了会,避重就轻地说了一句:
叶斯礼你明天大概率会见到我。
丁家是A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可能收不到邀请函,至于去不去才是关键。
丁程鑫明天?
叶斯礼明天是刘成辑的生日。
丁程鑫一向不喜欢这种名利场的纠纷。
不知道也很正常。
即使在宴会上见面了,也说不上话。
丁程鑫今天早上姐姐没来,我都要难过死了。
叶斯礼已经感受到他嘴巴已经要往天上撅了。
叶斯礼或许我过几天就能出来了,再请你吃草莓蛋糕好不好?
电话挂的时候,丁程鑫总感觉有一股气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生在一个幸福美好的家庭,没有人会去算计他的命,他的财产。
他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姐姐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找我呢?”
因为我什么都帮不了,丁程鑫自己心里早有了答案。叶斯礼有很多规划,但是他在每一条里都无法占据一席之地。比如刚刚的对话,她总是避重就轻掐头去尾,而他也只能闭上眼睛装糊涂。
一通电话,失落更多。
至少知道她还活着就很好了。
丁程鑫抬头看了眼光秃秃的路灯,年久失修,已经掉了不少漆。
突然他看见不远处仍然亮着的暖光,想到了什么,戴上墨镜口罩一路飞奔,消失在无尾的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