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出来时，叶斯礼回头看，原来是贫民窟的一座筒子楼。灰黑的墙面已经年久失修，墙体上不乏有些影响市容的涂鸦。一股子汽油混合着轮胎橡胶味让人呼吸困难，不远处一根铜丝暴露在外的电线半根落入汽油桶里。

不过一想，贫民窟，被富人所允许纳入市容市貌管理范围吗？再开出花的水泥地，颜色也还是不搭，叶斯礼笑着摇摇头，自己的想法也真是荒谬，她六岁的时候来过，不过也只是六岁了。

严浩翔靠在一辆机车旁，掀起眼皮看了眼叶斯礼很快低下头去，旁边的黄毛叼着根烟在打着游戏，听见有人下楼的声音，黄毛揶揄着说了句：

黄毛真有人运气这么好，兜兜转转还是做主子的，不像我们这种人，狗命一条。

叶斯礼离得近，听得见。

叶斯礼我这做主子的也是狗命一条。

叶斯礼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叶斯礼微微一笑，却是看向严浩翔的。

严浩翔没抬头，闷声一笑，叶斯礼猜得到他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是如何玩味一勾，对她而已只是随手一撩拨的艳遇罢了。

陈翎夫人，上车吧，陈特助在车上等着了。

叶斯礼点点头，被人扶着上了车，她走路尚有些不利索。

车里丝绒般的香水味与从出租屋里带来的油腻味相冲，叶斯礼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如今自己又应该何去何从。

车走了一段路，陈翎突然开口道：

陈翎夫人喜欢看烟花吗？

叶斯礼有些疑惑。

突然听到一声剧烈的轰鸣。

车窗被碎石撞击，叶斯礼心头一颤。她顺着爆破的声音往后一看，那座筒子楼在轰鸣中四分五裂，无数灰粉碎石化作齑粉，豆腐渣工程出来的房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死亡才是某些苦难最美丽的瞬间。

叶斯礼听见尖叫哭喊，她听见远处机车越开越远的声音，是严浩翔和黄毛骑着车离开了，最后陈翎才悠悠开口道：

陈翎夫人，过了今天，你的过往也会像贫民窟里的楼一样，灰飞烟灭。从今天起，你只是刘夫人，你还叫叶斯礼，但无人会再记起你叫叶斯礼。

刘。

叶斯礼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姓氏。

她混迹名利场多年，如此常见的大姓。

能在商场上如鱼得水的却是难见。

叶斯礼听起来是新晋的贵人啊。

陈翎是夫人新晋的贵人，老爷在商场如鱼得水的时候，夫人还有数十年才出生呢。

这是……要嫁老头……？

跟陈翎瞎子摸象了半天，此刻叶斯礼是一点都绷不住了，什么见过大世面的大小姐，她现在只想回去那栋筒子楼，顺带把她也炸了。

叶斯礼深吸一口气，什么破世界，双重打击。

叶斯礼多……多大……？

陈翎您说老爷？

叶斯礼艰难地点点头，她一个才二十五的黄花大闺女。

陈翎明日七十大寿。

陈翎一脸淡定。

无妨无妨……老头有低保……

老头挂了有遗产……

叶斯礼不断安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