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自任职来,一直是常年征战,镇守边疆。这燕国周遭他国百姓如何,将军自是清楚的!世上无人恋战争!突厥此番实属无奈。仅望良田千余顷,以饱族人之饥!”
吴世勋弯腰作揖。
“你曾为我燕国先朝的谏官,朝野之事自是懂得,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将军这是在出难题?”
“怎么会?同一个问题,不同人立场不同,答案自不相当,而使节正巧两重身份,权衡问题自是更充分,我仅是请教一番。若有道理,不可反驳,也好派兵禀告圣上。”
“……鄙人认为,此仗是必会战的。燕国定胜!”
钺漪鼓了鼓掌。
“行啊!阿谀奉承这一套,使节运用挺通透的。不过既已为突厥之人,这般说辞不太妥当吧?”
“鄙人不站立场,真话实说,无需虚言。”
“骄兵必败!可偏偏我这人有些孤高自傲。吴使节你……没什么坏心吧?”
“将军多疑是应当的,但也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昏君任用的庸官用得吗?”
“鄙人苟活乱世,不论能力。在朝为百姓,流野思家国!”
钺漪称赞的点点头。
“吴世勋,你是个很圆滑的人啊!谈和之事不成,你回去恐是命难保呀。不如留下来吧。”
“能得将军赏识,自是荣幸,鄙人已归顺突厥,便不逆,此为原则。来次这番,预知谈和之事难成,突厥归顺燕国已是定事,只望钺漪将军莫要大杀四方,致使生灵涂炭!”
“那好,便是允你!此番征战若进行顺利,希望我的邀约你可以考虑。”
“自是当然!先行告退。”
待吴世勋离开,钺漪便变了脸色。这人怎样难为,都能怡然自若,情绪平稳地不像话,或是通些天机的。
“传报!”
“宣。”
此时已是钺漪与吴世勋商判几日后,钺漪传信于朴灿烈。
“突厥汉国派遣使节前来谈和,预求良田千余顷,以饱族人之饥。臣下上谏,此为绝佳时机,只此一战,击溃蛮厥,攻占北疆以北,扩我燕国疆土,北疆再无外忧!若允,飞鸽传报,识报出征,征则必胜!若预谈和,万里骑兵,加急传召,召则必退!”
传报的士兵刚正不阿。
“放飞鸽!”
钺漪看着天上的飞鸽,其实心下是早就了然的,朴灿烈不可能不攻!
“钺将军,兵马已经完全召集!”
钺漪随传报兵一同出帐,沙场秋点兵!上千士兵手握武器,身骑战马,只为一战。
“怎么了,钺漪?”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白虎,我好像明白我想要什么了。我一直都很厌倦战争的,开战了,总会有伤亡,虽然是有意义的,但这还不是我想要的绝对和平。或许我该听师傅的,潜心苦练,当半个散仙也好,总归是能看得通透些。”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和平,战火彻底碾压后的土地自会有胜利者建立更大的和平,为了这些,不畏惧一时的战争!钺漪,这是你教我的!”
“那或许是我累了,总是打打杀杀,好像真不是女子该做的。。”
“不,你属于战场,只有在这里,你才是真正的自己,钺漪相信我!”
钺漪看向白虎,两人一起长大,是彼此最了解的人,白虎也是这世界上对钺漪包涵最大善意的人。
“此战结束,我自会去寻答案。”
“我会陪你!”
“好。”
“将军!可令出征!”
“下令!攻!”
钺漪和白虎一同上马,冲在最前面。
大漠草凋,连绵乌云不绝,日光惨淡,风吹马的作响。两队军马交叉融合。
“都讲!燕国护国大将军为女子当职!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突厥可汗不似钺漪印象里对蛮厥的刻板印象,年纪与她比肩,不是糙汉,也该是有知识的雅人。
“可汗可知燕国自重拾雄风,再无败仗!此番南下莫要搭折了自己!”
“哈哈哈!将军当真英气十足,不知真打起来功力如何?”
“斩你首级足矣!”
“好!爽快!此战定是爽快!哈哈哈!”
“生命并非草芥,战争不止生死!”
战鼓擂动,号角悲鸣,旌旗高飘,山河震响,双方龙虎争斗,日月交换,多次回合的激战,几战捷,几战竭,便是三月结,天大寒,雪满地,穴中蝼蚁岂能逃!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敌方旌旗倒!长刀架可汗!胜负已定,生死未决! “杀吧。”可汗睁开他本绝望闭上的眼。
“停战。”
“战场之上,输赢既生死!我突厥汉子绝不俯首称臣!”
他向天大喊,目中无人。
“我说,停战!”
钺漪虽然靠神力赢了,凡胎肉体受的伤同样不轻。她忍不住的咳了咳,擦了擦嘴角的血,气息不稳深喘息着,横架在他脖子上的长刀更深了几分,滴落的血染红了地上的雪。在不甘示弱的对视里,突厥可汗到底是畏惧死亡了,人都是畏惧死亡的,这并不丢人。
“停战。”
他脱力的躺在地上。以他们为中心,周围的厮杀慢慢停止。钺漪收回长刀,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
“可汗也是为了自己的臣民,我也是,我们的利益并不真正冲突,俯首称臣是死伤最小的决策,此战本可免!今日我不杀,是尽我燕国诚意,希望与突厥汉国联盟称雄天下,既已为我燕国盟友,粮食自会全力救济!望可汗斟酌!”
钺漪放下长刀,半跪下来,可汗被周围的人扶起来,站起身,大笑拍手!
“好!好一句望我斟酌!你们燕国侵占他国领地,还这般礼貌吗?”
他伸手扶钺漪起来,这事儿算是成了。
“可汗似乎年岁也不大,或许我们可以达到思想上的共识!我看可汗并非粗人,想必可以商谈!”
“钺将军这是要继续谈和?”
“自不是!旌旗已倒,胜负已定!只望可汗心悦诚服,自保和平!”
“……此战打得爽啊!你这个兄弟我交了!”
钺漪笑笑,手探向胸口,被这家伙踹出内伤来了。
“可汗不嫌我是女子就好!战争自不是儿戏,你我死伤都不少,待突厥族饥荒渡过,再请朝拜见,我想依是封地称王并非难事!”
“钺将军在为我献策?”
“并非,皇帝的耳目是可以伸到这大漠孤山的,但突厥汗国是你的天下,自是听信你的,这里有独特的信仰,独立的制度,依旧由你封地管理我认为更合适,我想这不是侵占,讲为联盟更合适!这样我们是同等的!我会向皇上请命!”
“钺将军还真是与我所见的燕国人不同!”
“即为兄弟,实不相瞒,燕国新政刚立,只要不执意侵犯我燕国领土权利者,皆可和谐相处,现在确实不宜与各邦国结恶,可汗既已同意联盟,稍后我便先将我军的战备粮拿出,即日撤军!”
“将军不怕我反悔?人饱力量足,我可再起兵!”
“我燕国不惧战争,若可汗不服,可再出兵一试!只恐是空作难!”
“好大的口气!”
“我燕国士兵有这般实力,自不畏战!”
“燕国有你这样的女将军确实是不可比拟的!”
“不敢,可汗明事理,突厥汗国有你这样的首领,是臣民的福祉,你我虽战三月,但不打不相识,此番商谈融洽,自是为两家臣民生计谋利,也避免了生灵涂炭,是两家的捷报!”
与突厥汉国战役结束,钺漪便先遣回都了。一路快马加鞭,虽无急事,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顾不上自身的伤势,半月有余,时隔近四个月,钺漪再次回都,这里果真是一片春意盎然了。百姓过的越来越好,但她内心总有隐隐的不安。
“白虎啊,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儿的。”
“太安逸,像一种假象!”
这里是进皇城的唯一主路,大门就在前面,依旧是重兵把守。进了城门,钺漪便跳下了马,身后的士兵都在原地待命,只有白虎和钺漪一同继续向里。朴灿烈就在大殿之基上迎他们。
“皇上。”
“朕听了捷报,胜仗啊!胜仗!”
他拍拍钺漪的肩,把她扶起来。
“皇城里没事吗?”
钺漪甚至是质问的语气来询问他,由于脸上有伤,再加上内伤脸色不太好,表情是过于严肃了些。
“钺漪,刚刚回都,莫要再操心这些事。”
“皇上不想告知,臣下自无继续询问之意,眼下外忧暂退,内患还要靠皇上自己小心行事了!既已向皇帝禀报,我等先告退了!”
“钺将军大功,此战劳累,自该是早些休息,择日宣赏!”
钺漪向朴灿烈行了礼数,不想多说,便离开了,四月过去两人都冷静了些。再次上马出皇城,主城路上这种不对劲的气氛依旧没有散去。
“你先回将军府,我要去找金钟仁。”
“伤还没好,瞎跑什么!”
“问那么多干嘛?回去的时候小心点!离老管家也远点儿,别听他嘘寒问暖!”
“……好!”
白虎许是意识到事情不对,便爽快应下。
钺漪来到金钟仁的府邸,将马交给马夫,转眼看到了老管家快步从里面走出来,匆匆离开了,倒是一点儿没注意到她。
“钺将军,您回来啦!小的这就进去禀报,领您进去!”
“嗯。”
许是我脸色太差,这门丁的笑脸都收了收。
“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点儿信儿都没有。”
丫鬟们上了茶和一些小糕点。
“刚刚!”钺漪看见金钟仁不自觉摩挲着玉扳指的手都停了下来,很满意这个表现。
“回来有半日了,向皇上禀报完,衣服都换不得,就马不停蹄的向你这儿来讨杯茶喝,不算打扰吧!”
“这儿你来去自如,是家,怎么会打扰。”
“诶,我可不是回家的!是来讨说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