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迂回

“我不是不能嫁的。”

“……你还是决定让步了？”

“你说我要是辞官，怎么样？过个数十年，我许能再结识一帮兄弟，攻下一片土地自立称王，倒也是不错的，或者像传说里那个会巫术的亡国公主一样仗剑天涯除怪惩恶，说起来我也是天赋神力的。”

“确实不错，但是，钺漪，你不会离开的吧？女子亦可雄心壮志，你如今只要再多一点野心，想得到什么都不是问题。”

“其实我有这个想法要更早更久了，在我遇到你们之前就有了。行侠仗义，当初我下山真的是这般想的，我心里并非不是没有百姓，可我也崇尚自由，我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是为国为民，可如果我只是我自己，可敬的敌人会成为朋友，我可以在生死的关键时刻，选择放过对方，而不是顶着保护身后人的名义，杀掉眼前人，他们也是在为自己的家人而战。这些我都想过。”

“可是我们真的还能适应安逸的生活吗？居安思危，从我们选择这条路开始，就注定一生都将这样，将自由与权势交换。”

现在的话题要更压抑。

“行了！结束这个话题！我走了，府上还有事，先回了！”

“饭都备好了，吃了再走吧！”

“算了，趁那夏国皇子还没找人来这儿，我还是先闪身走人，出城享受几天清净日子吧！”

“随你，不送了！”

金钟仁抬了抬手。

“不送最好，衣服不要了吧？我挺喜欢的，这个送我吧！”

“好好好！快走吧！”

“切～邀我聊的是你，赶我走的还是你！”

“你若是再不走，看时间快到了！”

他这话刚结束，钺漪这后脊背的凉意就往上爬。赶忙往门外走。几个侍卫举着武器堵住了门。

“圣上有令，召见将军！”

钺漪撇了撇嘴，回头看了眼憋笑的金钟仁。

“你早知道的吧？”

“猜的！就是没料到这么准！”

“真是好兄弟！果然臭气相投！”

钺漪顺了顺袖子，跟着侍卫们去了太和殿。一踏进殿内，钺漪就知道刚才的不得劲在这儿等着呢！

“臣觐见皇上！”

钺漪单跪下来，低头行跪礼，得到旨意站起来，向夏国皇子行了时揖礼。

“放肆！”

“不敢！”

“边兄乃皇子！见皇子不知该行何礼吗！”

“我给你行跪拜礼，是因为你我是君臣关系！怎么？难不成我还要给异国皇子跪下磕个头不成？”

“自是不必的！朴兄，莫气！”

边伯贤站起身抱拳请意。

“我与钺漪已是朋友，她亦是我的救命恩人，未来我与她亦会是夫妻，这般行礼倒是合适，不失分寸！”

听着边伯贤的说辞，处处为钺漪，却也是处处设陷阱。钺漪拍着手，坐在了边伯贤的对面。

“说的真好，就像真的成了我的夫婿一样。世人都传夏国皇子体弱多病，不参朝政，但谁不知道你是既定的夏国皇帝的！这才休息了多久，身体恢复的竟这般好了？！”

“钺将军！”

朴灿烈拍着座椅站了起来。

“朴灿烈！不是只你有生气这种情绪！别人怕你！但我不怕！这世界，你朴灿烈不是只手遮天的！”

钺漪本就怨气重，对这夏国皇子也没什么好感，自是不管不顾起来。御林军冲上来，武器巴不得怼到钺漪脸上，钺漪一脚就踹翻了离她最近的人。

“凭你们也配在我面前舞刀弄枪！”

“朴兄！钺将军！有话好说！”

“边兄，见丑了！”

朴灿烈挥了挥手，撤下来御林军。

“皇帝的亲兵我确实是独虎难敌群狼！你不用防着我，也不用怕我跑，你不就是要我嫁吗？我嫁就是了！不过你总该送我些嫁妆吧！”

钺漪走到边伯贤身旁，拉着他的手，撩了下他的下巴。这夏国皇子除了太过于病态的白，长得绝对是俊俏的。他的侍卫见钺漪过于逾矩，拔刀想要冲上来。被钺漪一下把刀按了回去，抱住失神的边伯贤。

“瞧瞧你的侍卫，我可是护国将士，虽是女子，但他不会觉得他打得过我吧！”

钺漪在他耳边轻笑，扶着他的肩和他对视。

“我护你回夏国吧，我们成了婚，我会好好辅佐你的。不过我还是得要回属于我的东西才能走。”

钺漪快速的亲了边伯贤一口，看着他脸上快速爬上的红晕。醉花楼里混出来的与女子暧昧的花招，用在这个不经情事的男人身上倒是别有风趣。

“咳！既你松口，嫁妆自是好说！自会风光！”

“我想挑挑看，就怕皇上您给不起！”

“你我之间不必这么敌对！”

钺漪走到大殿的中央，扶着前袍，跪了下来。

“朴灿烈，我要承认你还算是个不错的君王，我想通了，我从不后悔与你掀杆起义，谢谢你信我，将军权交给我。我希望皇上不要后悔赐我和亲！将护主，此一别，若再见，生死不共，如有兵戈相向之时，恐难留情！吾皇……万岁！”

钺漪还是不甘的给朴灿烈磕了头。

“钺漪！燕国皇宫的大门会为你无条件敞开！”

钺漪无所谓的摇摇头，站起身来。

“我可以要我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了吗？”

“……当然……”

“我只要一样东西——兵符的左半！我只是要回本该属于我的！就算我离开燕国，调动兵权的权利不能变！”

“……好！择日赐之！”

“现在便予我！”

钺漪看的出朴灿烈一直在让步忍耐，但她依旧是毫不退让。

“钺将军莫要太过分，你现在仍是我燕国人，岂敢这般无礼。”

“我仍乃燕国的武一品，是最大的武官，和皇上共同执掌兵符本就是规矩！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就是要让着天下皆知我与你平分的不是这兵符，而是情谊相断，未来这天下争雄，我要成为你最大的敌人！你最错误的一步棋，就是将我拱手让人！我会在府上等皇上的兵符，择日便择日，若是明日上朝你赐还臣下，当是更好！若我离都之前，等不来，我身边的亲兵不敢说以一敌十，但一手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臣，告退！”

钺漪转身看向边伯贤。

“有事可以派人到府上找我！”

“备马！”

钺漪吩咐门口的侍卫。

回到府上，老管家拥了上来。

“将军，这次在都几日？老奴已命人备了饭菜，房间，沐浴也都打理好了。”

老管家基本上就是替钺漪不在之时统管府里上下。他人年纪不小了，无妻儿，但其实是一身本领，身子尚且硬朗，一般的刀枪也能耍一耍。

“嗯。不会待太久，您最近身体还好吧？府里上下杂事多，劳烦您了！”

“职责所在。”

老管家微微欠身。

“老管家，您在我府上任职多久了？”

“回将军，已是五年有余了！”

“竟这么久了啊！”

“将军，您常年在外征战，于水火之中厮杀，时间流逝之快，自是我等这些安逸之辈难以想象的。”

“……用膳吧！”

“是，那老奴先告退！”

“等等！老管家一起吧！”

“将军！不敢！这坏了规矩！”

“规矩是什么，我说的话在这将军府还算不了规矩吗？”

“定是算的！”

“那便一起！”

钺漪先走一步，在厅里坐了下来，命人再添了一副碗筷。挥挥手，把一旁的丫鬟撤了下去。

“坐呀！老管家，无需拘谨！”

钺漪请受离她最近的位置。

“谢将军！”

一同坐下后，两人均不动筷。

“老管家，我在府上没有可以倾诉的人，您，唯一一个。那些丫鬟侍卫难免的多嘴，但您不一样，我信得过。”

老管家在钺漪面前倒了一杯茶。

“能得将军信赖，老奴甚是感激！”

“皇帝赐我一纸婚书，望我和亲，军中之人多为糙人，又尚且年轻，难为我解忧！老管家，您以为我该如何呢？”

老管家为钺漪夹了菜。“将军为女子，自是有一日会为此事忧虑。老身为奴，为民，自是不敢违反皇帝旨意，皇帝乃天选之子，万人之上，所处之地无不敬仰，无不称臣，无不听从。”

“我以为老管家您不该这般迂腐的。”

“其实将军这般道理都甚是通透的。老奴年岁已大，生死杀戮之场景，自是无人敢敌将军，但若是论通晓人情世故，见识世事复杂，老奴自认为可以一敌。老奴于乱世之中周转，年色已衰，无权无势，故失己志，只求保命。然将军不同，武官为大，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仰慕之人莫只女子，男子当是钦佩！”

“老管家，我还真是不知道，您这话里藏话的本领这般高哇！”

“老奴不敢！”

老管家虽是笑笑，表情里不歉意不畏惧却也不逾矩。

“将军将至花信之年，亦是嫁人的年纪。与平常女子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将军可以是破窘迫之局之人。您与皇帝为拜把，皇帝自会为将军选配得当之人。臣下之职确实是无权拒绝圣旨，但，兵权一分为二，你若不愿，便可，以实力破局。”

“老管家，您这番暗话怂恿要是让外人听见，传到皇帝耳朵里，可是要定诛杀之刑的。”

“将军心中已有所想，无关老奴今日所说。与将军而言，其实都已无大碍，无非是坚定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