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行善积德

（Jane视角一天的开始）

香槟花苑的清晨很美，静谧圣洁的美。整齐排列的独栋洋房还沉寂在睡梦中，若是无人说起，怕是也不会有人在意，这高贵洋房里住的是人，还是，吃人的兽。

至少我知道。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狭小的房间，我早已穿戴整齐，挑起两根淡粉色的发带。

“死贱蹄子，快起！”一声巨响，一连串恶毒的诅咒伴着一个枕头从对面的房间飞出，迎面招呼在我脸上。我默默低下头，安静地走出门，直到大门关上，那叫骂声才渐渐息了下去。

嗯，独特的早安方式。

我勾了勾唇角，熟练地扎起两个啾啾，在晨光中独自离开这令人（至少是令我）恶寒的地方。

A市，以等级森严著称。

所有A市居民被分为三等，简言之：贵族、平民、贫民。

很不幸，我是贵族，拥有很多特权的那种。

然而我更喜欢平民和贫民，就比如上学必经之路上的八号街——小摊小贩最热闹的地方。我揣着自己这学期的奖学金，付了两块钱买了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边吃边从打工人潮中挤过。我喜欢在这里转悠，尤其这个点，总能碰到一些熟人。

“早啊，May。”我朝小书摊后坐着的女生浅浅一笑，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又低了下去。

其实我们并不很熟，只不过不时在这里遇到。May是我们班出了名的高冷，转言之，没朋友。我呢，不过是见不得弱小，每次遇见就会买点东西走。

行善积德。

“今天卖书啊…”我俯身挑选。书都不错，但是二手的，有些都很旧了。我拿了一本连标题都看不清的，看内容像是讲草药的，问：“这本多少？”

“一百。”May淡淡扫了一眼，开口道，语气很是随意。

抢…抢钱？！

行善积德…

我伸手付钱，她面无表情地接过，收好。

“学校见。”

我挥挥手，再次钻进人潮。

A校，A市顶级中学。

对，在这里，学生也分三六九等。根据家长等级划分。比如我，就是因为我妈被分进来的，不过我一直拿奖学金，连学费都没让她付过；但还有极小部分人来自中下层，比如May，这些成绩顶尖人物，免费读书。

学生，思想会简单一点吗？

如果你这样想，那你就太简单了。

A校很美，雅致的美，以至于走在走廊上都能觉察到那刺眼的、不优雅的反光。红色的塑料水桶架在门上，太阳升起来了，桶里的水正反射着阳光。我几乎可以看见那些人恶心的笑容，但我没停下来，越走近，连那嬉笑声都一清二楚：

“快快，她来了！”

“有好戏看喽！”

……

看戏是吗？行，满足你们。我用力推开门。

“哗。”

整整一桶水，一滴没浪费，全浇在我身上，天才入秋，入骨的寒凉。我低下头，一言不发，甚至怯怯地颤抖着，听那笑声肆意扩散，一层一层，打在我心尖上。

“呀～Jane，你怎么把又把水桶打翻了呀～”一个女生走到我面前，纤长的手指扣住我的下巴，声音柔柔的，眼中也满是关心。还是那么关心，她狠劲一甩，我顺了她的意倒在地上，眼神惊恐。

皮鞋声响起，啧，时间卡的不错。

“老师，你看，我只是想打点水来清理一下教室，Jane就不小心打翻了。”女生伸手小心拉起我，仔细看我有没有伤着，轻轻帮我掸去衣服上的灰，转头又对一脸怒气的班主任自责道，“老师你别怪她，都是我不好，不该把水桶放在这的。”

“Weity啊，你还是太善良了。”老师几乎有些心疼地开口。

Weity，我们班的班长，班主任最喜欢的学生，人美心善学习好，是天使般的存在；而我，在他眼中就是个麻烦精，是个讨厌鬼。这样的人怎配天使为她开脱？

我拎着最脏的一块抹布，伏在地上，一点一点擦干净水渍。很多人从我身边经过，发出嘲讽的声音。

“擦完去换衣服，像什么样！”班主任吼道

我料想到她们每天不招待我一下不开心，于是便习惯多带一件校服。

吹干头发再扎起来，镜中的我对着我笑，很妖艳的笑，但我喜欢。

可再喜欢，出了这独立的更衣室，我还是那个卑微又弱小的Ja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