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到3602这边，为了接下来几天方便一起上学，刘重衣决定到咖喱酱房间睡些日子，直到一菲姐的文化长廊完工为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吗，原来司马轶往是因为这个没表白成功的啊？”
“惊讶吧？嘘……赵海棠不让我告诉别人。”
两个女孩子在被子里说着悄悄话，远远只能看见一团抖得筛筛的被子。
咖喱酱轻叹：“哎，衣衣，真羡慕你，朋友身怀绝技，你自己还能唱能跳，又能背出那么多诗，要是我有你这个本事，估计早脱单了。”
重衣抬起手，月光透过窗棂，从她的指间倾泻下来：“我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气和晦气，谁也不用羡慕谁，我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唱会跳的，而且那些诗……其实是我初中时候不爱听数学课，然后就在课桌上摞一堆练习册掩护着看闲书，我一个特长生，老师也不爱管我。”或许她仍然不够自信，但是她愿意为了自己全力以赴地生活，“再说，没有良人，我还有我，能够在舞台上体验多种多样的人生，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啊。”
“才不会呢，衣衣，我打赌你一定能找到男朋友的。”咖喱酱才不允许她的好姐妹孤独一辈子。
“哈哈，好吧……那就借你吉言了。”
于是，刘重衣和咖喱酱连续一个星期同吃同睡同上学打工，亲得就像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显得特别短暂，其他人的画很快就都完成了。一菲的糟心事务告一段落，张伟也通过这次调解提升了自己，还再次收获了大力的青眼，倒是赵海棠，白白从委托人那儿丢了一份狼人杀秘籍，好在他又要誊写策划案又要画画，一直忙得不亦乐乎。
只不过，据说胡一菲上楼验收文化长廊成果的时候还是差点儿把承重墙给拆了，至于为什么……
“物种起源，乱麻黑线？”这是看到胡老师手机里照片的咖喱酱。
“人体轮廓，凶案现场？！”这是同样看到照片的刘重衣。
赵海棠指着自己的大作强调：“我那是乳燕回巢。”
“……”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胡老师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脸比她炒饭成功之前失败99次时用的锅的锅底还黑了。”就这，还想拍照发朋友圈？怕不是叫一菲姐分分钟删好友。
重衣把平板塞回给对面的大少爷，整理下衣摆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
“我去楼下兼职赚钱啊，不然哪儿来的钱买寒假那场音乐剧的门票啊。”
“周六还去啊？”
“是啊，周六日人反而多一点儿，我也能多赚一点儿。哦对了，告诉一菲姐，今天午饭就先不用准备我的那份儿了，你们多吃点儿哈。”
“记得带水！”
“带着呢！”
赵海棠目送她关了门，将要把视线转移到平板上，就看见咖喱酱盯着他，那样子就像是发现了他从前在某江写的黑历史，让人心里直发毛。
“我记得我今天洗脸了。”
“谁问你这个，就是感觉……你关心重衣的时候居然还挺正经的。”
这是什么话……
“话说你怎么不跟重衣去甜品店了？”
咖喱酱提起这事就头疼：“甜品店兼职赚的钱也不够我这个成年人花啊，所以我两天前就暂离了，看看能不能找到来钱更快的工作。”见赵海棠低头着攒活动方案，她只觉得无聊，干脆又到隔壁找一菲聊天去了。
宾果甜品店的生意刚刚起步，正需要人手，重衣算了算，结算的工资不是很多，不过加上省下在零钱通里的钱，足够她买票了，只要干到下个月，就能等着老板发红包了。
大中午没有很多客人，她打扫完外卖送来的黄焖鸡米饭，想吃点前天妈从老家寄来的水果罐头，却觉得有些撑了，便作罢留在案上，擦擦嘴巴，伸个懒腰，百无聊赖地在前台刷起了手机。
“是这儿吗？”
“就是，就是！”
装潢新潮的甜品店居然有这样年迈的老夫妻光顾，即便在上海这样以走在国际前沿著称的大都市也并不常见。
莫非是隔壁夕阳红公寓来串门儿的？
不过张律师说得好，来的都是客，重衣自然没得怠慢他们的，于是她上前呈上菜单，问：“两位随便坐，您二老想来点儿什么啊？”
“我想吃肘子。”说话的这个老爷子看都没看那个菜单一眼，气鼓鼓的任性模样简直堪比五六岁小孩儿。
“啊这……”重衣傻眼了，“大爷，我们这儿是甜品店，没有肘子啊。”
“我不管，我就要吃肘子！”
没应对过这种情况的刘重衣真想大喊救命。
从前就看到过超市里的顾客和收银员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事吵得不可开交的新闻。不会这么快就让自己遇上了胡搅蛮缠的客人了吧？
“没听女娃儿说嘛，这儿是卖糕点的地方，哪有肘子吃！”他身边的老太太轻轻训斥着，咬字带了些许的西北腔调，“不好意思啊，姑娘，我这个老头子得了糊涂病，今天趁天气好带他出来走走，结果他突然要进来，没想到……实在对不住。”
老人家的难处她自然是要体谅的，何况老妇人态度诚恳，她这么爱心软的实在不能不接受：“没事儿的婆婆，不过不知道您还要不要点？”
老妇人半慈半嗔地问老大爷：“人家问你呢，还点不点。”
“我要，我要……”重衣赶紧把菜单又推了推，老大爷用他稍显涣散迷离的眼神一路看下来，最终指着上面的的某一行，“就这个！”
她顺着那几个字看去，了然笑道：“蜜桃茉莉杯是吧，好的……”
“就这个……橙子汁儿！”
“？！”重衣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腮帮子上，“大爷，您指着的明明是……”
老大爷马上噘嘴儿跟老婆婆告状：“他们没有橙子汁儿……”
“不不不，有有有有……”还是让大爷安定下来再说，“但是我们店里的橙子单品很多的，不知道您要哪一种？”
“别的不要，就要橙子汁儿。”还是那种小孩儿语气。
“你别闹了！”老婆婆使劲儿拽了拽他胳膊，用他们仨听得到的声音唬道，“橙汁儿里头都是籽儿，喝完了嗓子眼儿咔咔……”
也不知是不是斜后方坐着的小哥故意配合，居然还真呛到小脸儿通红，半晌好不容易缓过来，却发现重衣莫名其妙地瞅着他，搞得他怪难堪地瑟缩了下。其实这么低的音量他根本听不见，何况他还戴着耳机呢。
老大爷见状，好不乐意地撒娇道：“这不是你爱喝嘛，我记得你怀孕那会儿，我去供销社一买就买两瓶儿呢。”
老婆婆脸热道：“哎呦，你这……咱们孩子都多大了……”说完，还戳戳老伴儿的脑瓜儿。
“那我不要橙汁儿了，我要……要……雪梨银耳羹！”
这把刘重衣彻底木了。
谁能告诉她一个和消消乐联名的甜品店为什么还要做老北京三里屯的活儿啊！
大爷大拇指靠在嘴角，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晓书老半夜咳嗽，最应该喝这个了。”
“去去去，通着人姑娘说也不害臊……”
“……”
刘重衣欲哭无泪。
为什么，为什么在甜品店打工都要被迫吃狗粮？这还有天理吗？
“姑娘，给你添麻烦了，我老伴儿无理取闹惯了。”老妇人歉疚一笑，说着，拉起老爷子就要离开，“走走走，咱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不，我就要雪梨银耳羹！”
大爷就像牢牢粘在了椅子上，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那个……爷爷，”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重衣倒是福至心灵，“我可以给您做，但是您要乖乖呆这儿，不要再跟您夫人闹脾气哦。”
她学着小时候妈妈跟她讲“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口吻，又给了老妇人一个笃定的眼神，转身就走到了工作台后，在瓶瓶罐罐前好一通地捯饬，片刻后就端上来一道有果肉有银耳的羹汤。
老爷子看了看：“这是什么啊，看着也不像梨呢。”
“老先生，这个比雪梨银耳羹更难得，是我为您精心特制的，叫八棱雪裾盏。这个八棱果肉可以生津止渴，提高免疫力，雪裾又是滋补品，很适合您老伴儿在秋天吃的。”
很好，又借着自己出色的台词功底乱编了一通。
虽然她说得也没掺假，可八棱果实际上是从她没吃成的罐头里倒出来的，至于银耳，则是从店里推出的秋冬新品“红枣银耳碗”的原料里取的。
哈哈，救命，自己刚才不会像子乔哥之前做不靠谱推销的样子吧？什么人间辛酸……
“嗯～好喝，”大爷满意地咧嘴笑了，还不忘舀一勺给大妈尝尝，“怎么样，好喝吧？”
看到这对老夫妻你一口我一口的，重衣只觉得牙再怎么酸都值了，或许是她足够幸运，碰上了这么好说话的大爷大妈吧。
汤羹用完，合该结账了。老妇人去扫码前台扫码时，还特特感谢了重衣一番，可等她再回去认领老爷子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更加迷茫无措了。
“你是谁？”
“唉……又来了。”她搀起他，熟练地哄他一起离开甜品店，随之走远的还有已经做过成千上万遍的自我介绍，“我是吴晓书啊，我是你媳妇儿。”
“你是我媳妇儿？瞎说！我媳妇儿两条大辫子，会写文章，可好了……”
刘重衣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欣慰而失落地笑了笑。
如果爸爸还在，和妈妈也会是这样的恩爱吧。
即便某天有一人忘记了对方。
注：文中的八棱果其实就是海棠果。海棠果因果实鲜红，有红海棠果、海红、花红（林檎的别名也是花红，但跟此种不同）的别称，还有楸子、 柰子、八棱海棠的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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