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从门外进来的男人步调优雅，仿佛连踏出每一步的距离都拿捏得匀称无比，不会大开大合，亦不会显得逼仄紧窄。

进门后，他反手缓缓关上门。

正在擦拭透明玻璃的孙陈动作一顿，闻声看去。

见到来人是贺陌，孙陈没有过大的情绪起伏，却仍是面露祥和的笑意，顺口招呼着，熟练程度已然是问候过千百遍：“欸，贺先生回来啦？”

贺陌“嗯”了一声后扭头，有礼地点头打招呼：“回来了，孙姨好。”

“这么多年了还客气呢！哪有什么好不好的，哪天都问好，我哪天都好得很哪——”孙陈顺口嗔了一句。

贺陌没说话，浅浅地勾唇笑着。

“小贺啊你回来了以后就先快坐吧，这夜里发凉，不知道有没有受冻，还有啊，喝点水不？我去给你倒。”

尽管对方话并不是很多，没多少话回应，孙陈还是那副老样子，一说话就上头，一时间玻璃都来不及擦了，只顾絮叨。

贺陌倒是也没为这三言两语的繁琐小事推让，只是在孙陈将干净茶杯中倒满雾气蒙蒙的热水时，瞧着她方才擦过的玻璃，面色轻松。

“孙姨一直在我这儿顾着，不擦玻璃了？”

贺陌说话时常带笑，神态专注，恰似平静不移的波，语气自带一股温雅之风，显得平易又无架子，从心理上给人放松。

同样的话语落在旁人家的主人嘴里像是质问或纠责，放在他嘴里，如话家常。

“玻璃？小贺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哎算啦算啦，过会儿再去，沾了点灰，已经擦得差不多了。”孙陈一拍脑门。

“好”，贺陌低低应了一声，“孙姨做完活早些休息。”

“行，知道啦，待会儿就走了——对了，小贺你吃过饭没有啊？”孙陈拖着年迈的腔子答应下来，突然想到这一茬。

贺陌修长的手指捏住盛满滚烫热水的瓷制杯子，放在唇侧吹了吹，答道：“已经吃过了——”

许是料到孙陈下一刻即将而来的嘘寒问暖，他下一句紧赶着做出补充：“并且吃饱了。”

孙陈一股脑把一堆废话咽回肚子里。

随后她点头附和：“那就好，吃饱了就行。”

“以后在外头啊，无论如何也千万要吃得饱饱的，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孙陈又止不住自己的嘴巴，捱不过心头直肠子一样往外顺的话，絮念道。

要是言影听到这话，恐怕要举双手赞成。

贺陌喝了几口热水，端端正正坐在平坦沙发上，神色松散，一杯水下肚后忽然问：“言女士呢？怎么没见她？”

“哦，你说小言啊！她刚吃完饭没多久，已经回房间去了！”孙陈甚至没听贺陌说完就能自主抢答了，她笑意直扬迟迟落不下，还顺手指了指房间的位置。

贺陌顺着孙陈所指的方向抬眸望去，目光微停。

当夜色渐浓，窗外已是一片浓墨重彩。

孙姨离去，众人陷入休息时，贺陌独自在客厅停留了一阵，偶尔接上几个电话，通篇无一例外是自己公司内部的事务，他寥寥几语对付完毕，赶在最后一个关上了客厅明晃晃高垂的吊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