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言影起初不知道跟苏甜这样不熟的人有什么好聊的。但苏甜挺自来熟，开朗外向又爱笑，言影相处起来也没什么违和或者不适。

她自认为，自己跟苏甜聊了一次天后就能自如的打招呼，这要归功于苏甜。

聊完以后，言影与苏甜结伴而归。苏甜甚至自行挽上了言影的胳膊，亲和有礼的模样看起来倒很是亲近。

KTV里热闹依旧，吴锦见言影回来，随口笑道：“怎么这么晚回来，上个厕所大半个世纪都过去了。”

之后吴锦便注意到言影身边的人：“这位是？看着眼生。”

言影解释道：“这是我们大学时期的一位学妹，苏甜。”

吴锦显然不认识，随口“哦”了一声：“那过来坐吧！”

谁都没注意到，不远处坐着的徐思莫见到这一幕，神色微微一诧。

言影再次落座以后，也没再喝什么了，就偶尔吃两口东西，空闲时间跟身旁的姐妹聊聊天，静静听着吴锦对庄雪落高谈阔论，时不时笑一下。

没过一会儿，言影在这样的环境中居然有点困了，轻轻打了个哈欠。

她目光外移，无意中瞟向了另一桌的徐思莫，巧合似的，徐思莫恰巧也在看她，言影面向徐思莫短暂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又很快转移视线。

等大家吃喝玩乐完毕起身回去，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从言影刚来那会儿直到现在，俨然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

言影本来是要与吴锦一起回去，但吴锦临时有事提前一步走了，于是言影只能独自一人往外走。

言影出去后，远远就听见酒桌上那几个性格大咧外放的男生在互相吆喝。

不知是谁先大声叫了一句。

“哎，孙子，你别光顾着自己先走啊，强哥喝的不行了，快来帮着扶扶！”

那名被叫“孙子”的中等身高的胖男生退回来几步，不耐烦道：“你怎么不自个儿扶呢？就知道麻烦我——害，行吧行吧！还是得靠我！”

然后他果断去搭手了。

言影一听到这熟悉的外号就莫名有些想笑。

其实“孙子”的原名叫“孙了（liao，三声）”。

从前班里的调皮男生爱开玩笑，总是不知疲倦地给自己所谓的铁哥们儿起外号。有次不知是谁突发奇想在“了”上加了个横，一口一个孙子叫，这外号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起初孙了很不情愿，谁敢叫他“孙子”，他必定上去跟人干架，但男孩子们彼此间互叫外号，叫着叫着就习惯了。也知道他们没什么坏意思，就任由他们去了。

不过这仅限于自家兄弟叫，旁人要敢这么叫，他还得上去干架。

言影旁边那几位男生就这么各自搀扶着走远了，女生出来得早，也大致已经走干净了。只剩最后三五个人匆匆散开。

言影在路边慢慢走着，想去打个车，忽然间有双刚劲有力的手晃悠着扶上她的肩。

言影一惊，下意识想推开。

回头一看，才发现是眼神茫然的徐思莫。

男人清新帅气的脸庞笼罩在黑夜灯光下，高高的身影被无限拉长。

他的眼神停留在言影身上，手依旧没挪开，反而掉到了言影的手臂上：“抱歉，喝醉了，没站稳，本来想跟你打个招呼的。”

言影看向徐思莫，鼻子下意识吸了一下，好像没闻到什么酒气，但男人的目光空洞着，倒有些喝醉了的感觉。

她迟疑着问，声线一如既往的温柔：“那你是，需要我扶你一下吗？”

徐思莫随随意意地短暂笑了一声，手自然而然搭在言影身上：“好啊，那就麻烦你来帮我了。”

言影把小提包背在肩上，换了个更方便的姿势扶人，却一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她问：“你要去哪？也需要打个车吗？我可能扶不了你很久。”

徐思莫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白色轿车，声音成熟平稳：“扶我去那儿吧！我开车来的，自然也得开车走。”

言影点点头，一时间也没发现话中的端倪。

等他们二人共同走到那辆透白的轿车旁边时，她才反应过来：“开车？你不是喝了酒吗？是不是得找个代驾才好。”

徐思莫定定看着言影，忽然轻轻笑了一下，笑意是直达眼底的平和清新：“好吧！我骗了你，其实我没喝酒，不用麻烦代驾了。”

言影瞬间有种被耍了的感觉，闷闷地“哦”了一声：“你没喝啊，那我送你到这儿了，就先走了。”

谁知言影刚踏出第一步，男人的胳膊就挡在她身前，低声道：“先别走，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言影想想两人现在的处境，之前没觉得多别扭，现在却无由来有些不自在了。她直接说了一句：“不用，我自己叫个车吧。”

徐思莫质疑：“这黑灯瞎火的，也没几个人，你确定能打到车？估计挺耗时间吧！就算能打到，你现在一个人在这儿能安全吗？”

言影顿住了，低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理。哪怕是糊弄也好，她有时候就是容易被人说服，尽管她知道这不是个好习惯。可习惯扎了根，就很难再变，直到一切都成为一种潜意识。

言影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勉强憋出一句：“那好吧，麻烦你了。”

徐思莫打开副驾车门，轻轻拍了拍她：“走吧！住在哪儿，我送你。”

言影报了地址：“离这儿不是很远，就在安宁小区东路的那片出租楼房内，地方比较偏，到时候你去了就知道了。直接把我放楼下就行。”

语毕徐思莫点点头笑了笑，没再多说，直接发动车子平稳行驶起来。

言影本想说要不她还是坐后面，但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就在他们驱车离开后不久，行人三三两两来往的宽大道路旁，当下仅剩最后一人迟迟未动步，身子隐匿在晦暗少光的黑漆漆深夜里，静静盯着二人远去的车辆，眼神怪异又锋利，像刺刀，又略显阴冷，像阴暗爬行的毒蛇吐着信子。那人沉默注视了一会儿，紧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去。

也不知先前在这里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