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地粗粝，四面的地平线清晰而锋利。

  斑坐在木叶上方的悬崖之上，每天的照例巡逻之后，他都会来这里坐一坐。

  太阳已滑向彩霞簇拥的西方，不过他再也感受不到落日千里的景象了，现在他只能感受阳光留在身下岩石上的暖意。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这个地方很早就是没有别人知道的他们两人的秘密基地。

  “扉间肯放你出来了？”斑回头。

  “……”无论多少次，柱间都不适应留在斑眼上的白色虚空，他心底里觉得不对，他的天启啊，原本就应该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是啊。”不过他依旧不动声色——这件事对谁来说都是一道疤，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羡慕斑你，有一个这么依赖你的弟弟，扉间就知道骂我。”柱间叹一口气，坐到了斑的旁边。

  不知是默契还是别的什么，斑只要在这里放空自己的时候准会遇见柱间，柱间在这里吹风的时候斑也想会上来坐一坐，然后遇见柱间。

  奇妙的宿命，但是他们好像就是相互吸引的。

  “泉奈依赖我……并不是一件好事。”斑开口道：“这会挡了他的路。”

  泉奈事事都要和自己商量，也要他同意了才会执行，虽然斑很愿意帮助泉奈，但是这会损失他作为族长的威信，不利于泉奈树立自己的权威。

  反对派们自开始就不安分，现在也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认为斑当族长已经太久了，现在新旧交替，拼一拼说不定他们也能当上。

  斑必须阻止他们，不然恐怕又会是一场动乱，此前他必须想个办法让泉奈独立起来。

  距离新村建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千手和宇智波渐渐习惯了相安无事的日子，彼此之间的仇视也如同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冬天的雪一般在春天消融。

  宇智波的建设经费终于凑齐，他们将会在这个夏天的末尾搬入新居，他们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不再轻易开战，千手和宇智波的族人已经可以一起执行大名的任务委托了。

  “真好。”柱间说。

  “……”斑没说话，他还在想该用什么方式激励泉奈。

  “斑，给我们的村子起个名字吧。”柱间突发奇想。

  “木叶。”他随手接过一片随风而来的树叶，说道。

  “哎，这也太随便了吧？！”柱间抱怨。

  “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斑手里是一片完整的树叶，没有空洞，也没有被蛀虫啃食。

  不过他看不到，也无所谓了。

  “……”柱间没有说话。

  “那你就换一个吧，随你便。”斑起身，准备离开。

  前世他给村子起名木叶，这一世村子叫什么都无所谓了，与他无关。

  “等等，斑！”柱间起身拉住他“我是有事跟你说的！”

  “说。”斑没回头，抬脚随时都要走掉的样子。

  “我想给村子选一个领导人，叫火影。”柱间有些扭捏：“我希望你来当火影。”

  斑抬起头回望他，蒙着白布的眼睛里没有眼神。他无声的笑开，觉得这人真是比他想的还要滑稽。

  “……斑？”柱间看着笑开的斑，一时不敢确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没兴趣。”撂下这么一句话，斑就甩开柱间的手独自离开了。

  “斑！”柱间叫他，他也不再回头。

  火影吗？真像个笑话。

  他曾经确实憧憬过那个位置，期待当上火影保护所有人，不过现在他大可以把柱间的话当放屁，反正都是假的，什么也不会实现。

  一个两世夹缝中生存的亡魂，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他不过是偶然入不了轮回的前世的他的赝品。

  人生不能重来的意思是，早在他还不是赝品的时候就已经是赝品了。意思是人只能一活，却可以常死。

  他的思绪疯狂追猎着他，而此刻他就像一只动物在畋猎中被树枝拉住，逃杀中终于可以松懈，有个借口不再求生。大彻大悟，大喜大悲。

  时间包含了所有可能性，他终将遗忘梦境中的那些路径。

  “斑！”

  “你疯了吗，竟然想让斑当火影？！”扉间坐在桌子上斥责着柱间。

  “斑为村子贡献了很多，所以我觉得是合适的……”柱间的手里握着一片树叶，弱弱的回应。

  他把斑扔下的树叶捡回来了，攥在手里端详着。他不明白斑为什么生气，当火影难道是一件很冒犯的事情吗？

  “你对村子的贡献更多，这是宇智波那边也承认的。”扉间接着说：“先不说这个，他都已经瞎了，怎么当好火影？！”

  “扉间！！”柱间很少反驳扉间，但他不喜欢扉间拿斑的眼睛说事。

  轰——一声巨响，千手办公室的门塌了。

  门外站着等候多时的泉奈，手里握着一张信纸 。

  泉奈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眼睛里万花筒的红芒大盛。

  “混蛋——”泉奈冲上去揪住扉间的衣领就是一拳：“就是你们把尼桑逼走的是不是？！！”

  “什么？！”扉间格挡住泉奈暴风雨一样落下来的拳头，不明所以。

  “你们自己看！！”

  柱间摊开泉奈握得皱巴巴的信纸——因为褶皱，字迹已经不大清晰了。

  泉奈亲启：

  泉奈，很抱歉，我的弟弟。

  以这种方式离开，实在情非得已。

  我知道你可以胜任族长，一定可以，所以放心把族内事物交予你。另外，我在宇智波石碑上解读到一些不利于我们的信息，我要去亲手斩断他。

  你代我去千手族地告诉柱间一声，让他安心当他的火影吧。

  等到所有事情处理完之后我就回来了，也会写信给你。

                                                          勿念   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