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见解绿江南树，不与人间染白须
适配BGM☞《山止川行》-不才
“我若远走 就走过这遍地夕烟不停留
去往有你曾吟游的春与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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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南波三派弟子共同守护秘籍以来，大家放下往昔芥蒂，和平相处。我作为护宝弟子，偶尔在师姑不在时也当个临时差过过瘾。
现如今的南波城，也是一片安宁。
元日将近，城内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不少人家门口都挂上了逢年过节都会挂的灯笼。受着山外气氛的感染，我也早早张罗着给南波山庄添点喜气，正好一日下午闲来无事，我便招呼着大家给山庄换“新颜”。
大家伙欣然同意，只是我为什么觉得，今个这蒲通银好像干得格外卖力？
就见他跑上跑下，不一会又凑过来一脸笑意地冲着我说，“韬公子，今年想在哪里过春节呀。”
我看向他，对他这个称呼只能无奈笑笑。
彼时他呼出的热风喷在我脸上，蒙蒙白气中，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去年……
记得那时也是春节前某个忙碌的日子，我忙里偷闲站在山中塔顶，俯仰之间一片欢闹祥和。四周落满鹅毛大雪，而在这万里江山一片白之间，那星星点点的红就显得格外惹眼。
不知怎的，我无端生出想去更南方的江南一地游览一番。
听说春至送来花信风时，江南万物复苏，树叶吐出的新绿就是这茫茫世间顶有生命力的精神寄托。
我便也对生命中久未出现的“生机”有了一丝希冀。
“不知道我们的韬公子在想什么呢？”我正兀自出神，蒲通银带了点谄媚的假音从我身后由远及近地传来。
我回头，盯着他慢慢走到自己身边。
“会不会好好说话。”我浅笑一声。
“让我来猜猜看，”蒲通银边说边搓着手哈气取暖，“你是不是想下山逛逛？又或者说得远点，你想去远方看看。”
他信手一指，我顺着他的手看去——居然就是江南的方向！
我愣了半晌，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这才回答：“你猜得可真准。”
蒲通银其实真的是随便指指，没想到真给他指到了。他略带惊奇的眸子对上我的视线，随后又仿佛若有所思般。
“江南啊，其实我曾经去过。”
他说这话时视线飘向远方，声音在碎琼乱玉间显得有些渺远，不甚真切。
为了听清他的话语，我鬼使神差地朝他靠了几步。
他说别看他是个所谓街霸，其实年少也曾云游四方。
也是，毕竟师父都喜欢云游，弟子跟随这种事就见怪不怪了。
他说那年的新年到来的特别早，南波城还万里冰封的一月，江南却有了丝丝点点初春欲至的痕迹。
而他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周围喧喧嚷嚷，吆喝声与小孩子拿着花灯满街跑的欢笑交织直贯双耳。
他忽也觉得过年是顶热闹的，人困在忙忙碌碌的日常中太久总会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想来大概缺的就是这种亲朋邻里俱合欢的团圆气氛。
他在这大街小巷间漫无目的地穿梭，团圆和睦的气氛感受了个遍，却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仿佛这一切都不属于他。
蒲通银的话音愈来愈低，徐徐铺展开我眼前的画面也随之乍收。
我看着他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就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我蠕动着嘴唇，可良久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准确来说，是无从安慰，但从心来说，我又特别希望他开心点。
于是直到蒲通银朝我看来，这才意识到我的手一直在他肩上不住地拍。
我讪讪笑了笑，手握成拳状在嘴边虚掩着咳两声。
“没事，现在有我们陪着你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蒲通银嘴里动了动，怎奈我读不懂唇语，一时半会竟没猜出他想讲什么。
直到写到这里，我再细细一想，原来他讲的是——
“我可以有你吗。”
！
我惊讶了一瞬，不过并未过多惊奇。
只不过彼时我并未读懂他的心思，但也没有多追问。
他不想说出来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吧。
我尊重他。
于是空气又陷入了静默。
又过了一会蒲通银眨了眨眼，目光望向远方一瞬又落回我身上。
看着他，我又不自觉地想到自己。
其实自己在来到南波山庄与众兄弟相会前，何尝不是过着稍显孤独的生活？
每逢新年，我听着窗外的喧闹，看着屋内的忙活，虽然一切是很充实，但多年过去，我却也想寻一些新意。
于是我常常终日沉默。而我本身的性格又显得我生人勿近，导致吾父吾母每每看见我挂着脸独处，都要说我没烟火气。
“你没烟火气？”蒲通银的声音突然传到耳边。
？！
我的心里话难道说出来了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蒲通银拉住了手腕，然后跑动间，汹涌暖意自他渡我。
“哎！我们要去哪？”我边跑边问他。
蒲通银一边笑着回答，“带你去寻烟火气。”一边也没有放慢脚步。
跑到山腰间的一处拐角，蒲通银扶着山崖喘了两口气，我也顺势得到喘息的机会。
我本想好好问他，但开口的一瞬间话又被尽数咽回。
于是蒲通银看到我张开嘴露出了一个略显生硬但依旧很好看的笑，用他的话来说。
他看了两眼，满脸笑意没憋住，“噗嗤”一声扭过头自己笑开了。
“什么意思？你有意见？”我佯装质问，自己唇边却漾开了怎么也遮不住的笑。
蒲通银笑着摇头，然后趁我不注意又拉着我开始跑。
敢情搁这锻炼我体能？
从山上下来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周身都暖了几分。
“果然山上的温度还是低，”我暗想，假设除去我还在微喘着气的话。
冬天本就日落得早，再加上折腾这么一番，现下黑夜伴着星星点点早已拉开序幕。
黑夜下华灯初上，便更显出繁华之感。灯火漫天通明，几时都未至阑珊。
欢声笑语携着独属于春节的浓厚气息扑面而来将我们包围。
我定定站在长街尽头，仿若戏剧里的人在试探下一步动作。
蒲通银却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撞了下我的肩，“走，去看看？”
我似是终于被这热闹气氛感染一般，欣然迈步。
于是我们一路走一路聊，来到一家花灯铺前。
各式各样玲珑的花灯刹时展现在我眼前，我一时眼花缭乱，随手拿了个老虎形状的灯就付了钱。
在去往河边的路上，蒲通银有些揶揄的声音状似不经意间轻飘飘传进我耳朵。
“没想到我们韬公子喜欢这么可爱的花灯。”
我瞪了下眼，看向他买的——传统样式的荷花灯，好吧我这个确实更可爱点。
我撇了撇嘴，那些一瞬间就蹦出来的怼人的话，最终还是被默默咽了回去。
河边果然早就聚集了很多人。不少人都抱着孔明灯，拿着毛笔写下真挚祝福，而后让其飞上九天，希望许下的祈愿也能就此上青天揽月，将欢喜洒向烟火人间。
我们笑着走近，蹲下在花灯里点上烛火。
夜风阵阵，水波漾漾，烛火曳曳。
蒲通银的声音仿若也染上了几分亲昵的意味。
“不许个愿吗？”
我没看他，但对着那小巧玲珑的花灯，我竟也算是破了一回俗，闭上眼合起双手，在心里许下了一个珍重的祝福。
那一刻，耳边的喧嚣欢闹片刻之间都在缓缓远离，只剩如擂心跳和蒲通银絮絮的话语声。
等下，怎么会有他的声音？
我睁眼看去，突然觉得那声音又清楚了些许。
“我愿知交来日相伴久，同淋大雪至白头。”
事实上我也只听清了这一句，蒲通银就住了话音。
“你怎么把愿望说出来了，”我笑着打趣，“说出来了可就不一定灵喽。”
蒲通银的目光久久盯着河上的花灯，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说给我听一般。
“希望上天听见的愿望许过了。”
“剩下的就是说给你听的。”
花灯应声而飘远， 我也随之让我的老虎灯随着它前面的荷花灯飘向没有尽头的远方。
那也象征着我们的未来。
天地之间，千灯连愿，愿人间情谊两全。
我好像出神了很久，又好像只是跌落于记忆中一瞬，蒲通银一个响指突然把我拉回现实。
“嘿，问你话呢韬公子。”
我这才如梦初醒般，朝他粲然一笑，随后转身召集忙活的兄弟们。
“诸位，今年我们玩点不一样的，一起去江南过年怎么样？”
话音刚落，齐东强率先举起手“耶”得很大声，大家也跟着纷纷欢呼。
我在众生欢笑尽头，一眼看到了蒲通银含笑的眉眼。
那一瞬间，远黛在身后铺展，他仿佛唤来春风吹绿江南的飞琼，于是我得以在洪荒尽头，与那个捕云驯海的意气少年相逢。
山水其间，裁冰剪雪，终有一天，会与爱你的那个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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