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在遇到刘熠初之前,曾一度以为,这世间所有男子都和京城的公子哥儿们一样,白袍玉面,清秀单薄,平日里只会饮酒作诗,挥洒笔墨。
所以在那惊鸿一瞥后,宋亚轩再去找刘耀文时,总会借机与刘熠初搭话。刘熠初只当他是刘耀文的好友,待他与刘耀文无异,甚是照拂。
熟络起来后,刘熠初便带他们去演练场骑马,偶尔也教他们射箭。有次宋亚轩差点从马上跌落,幸被他飞身揽住,才得以安然无恙。
日子久了,初时的悸动早已化作一往情深。
在那刚刚及冠的年岁,宋亚轩眼中只有刘熠初一人。他以为这件连刘耀文都没能察觉到的事,只是他一人知晓的秘密。
可他还是没能瞒住他父亲。
那时已经是暮春,宋父下朝回府,恰好遇见出门参加茶会的宋亚轩。
宋亚轩听说刘熠初也会赴宴,欲向他表明身份,便穿了一袭月白衣衫,发髻齐整。
宋父见状先是一愣,而后了然于心地笑着问
万能宋父:不知是哪家公子还是小姐得了我儿的青睐?
彼时府中梨花早已落为春泥,宋亚轩却好像又嗅到了淡淡梨花香,垂眸答道
宋亚轩不知父亲识不识得那刘家长子,刘熠初?
在宋亚轩年少浅薄的认知里,相国之子与将军之子的姻缘,定是说书人口中门当户对的风月佳话。
可宋父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眼神复杂地摸了摸他的发,沉声说
万能你若与刘家结亲,日后,为父怕不能保你一生喜乐顺遂。
宋亚轩那时不懂父亲的意思,只当他道勋爵贵胄家规矩森严不能容他任性胡来,便满心欢喜地摇摇头说
宋亚轩我不怕,再说不管嫁给谁,父亲也不能护我此生啊。
宋亚轩那时不懂,权臣将相间的联姻,是强强联手稳固权势,也是木秀于林树大招风,若有一日皇帝忌惮打压,必将首当其冲。
而这个道理,他竟花了半生才明白。
宋父从未拂过他的意,在宋亚轩表明心意后不久,他便在府中宴请朝中同僚,其中便有刘家父子。
那日刘熠初一身薄衫青衣,无端多了些许的书卷气。他那时已经知晓宋亚轩的身份,也隐约猜出他的心意,却迟迟未予答复。
席间宋亚轩有些烦闷,便借故离去。月上梢头,他静静站在荷塘边,身后传来鞋履落于石板的浅浅声响,循声望去,就看见刘熠初立于一棵柳树下。
清风徐徐,荡起柳枝拂面,他笑了笑,抬脚朝宋亚轩走来。走到面前时他顿了顿,有些拘谨地问
刘熠初我可以像耀文那样,唤你阿轩吗?
清浅的月辉散落在他的面庞上,如薄薄一层雾气,虚虚浮动。
宋亚轩望着他俊毅的面庞,羞涩地点了点头。他又笑了笑,把一块玉佩放到宋亚轩掌心,一字一顿地说
刘熠初阿轩,这块玉佩是娘亲留给我的,让我日后送给心仪之人。
时至今日,宋亚轩仍能记得那日朦胧月光下刘熠初高大的身形。他年长四岁,又做惯了兄长,自元启二十五年嫁给他后,宋亚轩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处处妥帖。
十年夫妻,宋亚轩从未忘记过他在月下表明心意的模样,也从未忘记自己那时暗暗下定的决心。
宋亚轩无论以后喜乐与否,顺遂与否,我都会陪伴熠初一生。
可是刘熠初却死了,他的生命永远停在了三个月前的春天。
留下了宋亚轩和尚且年幼的端儿,还有一片狼藉的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