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记忆

丝丝分明的金发上不断掉落水珠，爱丽丝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被船员簇拥

「船长，您不是回家了吗，什么时候掉进水里了？」

爱丽丝在仙境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实世界却没有半点变化。金斯利父女号仍停泊在伦敦码头，船员们还没有全部撤离。她来不及解释，只是掸掸落到身上被沾湿的落叶，应付担忧的船员们就跑回了家。众人摊手而望远去的金色背影，由于了解自己的船长时常疯癫就没再多虑。爱丽丝跑回家，发现家门口有一辆老旧的马车，车夫神情凝重正和自己的母亲谈论些什么。海伦夫人远远看见湿答答的女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在身后摆手示意她走开。爱丽丝心领神会，躲在一棵老树后面直到车夫离去才和母亲一起进家门

「爱丽丝，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参加宴会谢一谢海密士吗，你怎么全身湿透了」

「说来话长，我去拯救了仙境又在那呆了一阵子，然后从金壶瀑布游回来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贴身衣袋，还好，钟表和龙血还在。海伦夫人气急败坏地为她脱去了上身外套，嘴里无奈地责怪

「仙境仙境仙境，你怎么和你爸爸一个样。瞧瞧这身湿衣服，快去换了吧」

「等一下，妈妈。你说，爸爸知道仙境？」

「他的航海笔记里什么都有，快擦擦身子，别感冒了」

爱丽丝听到海伦夫人口中蹦出仙境二字，混身像触了电。海伦夫人用毛巾给爱丽丝擦了擦脸，还是堵不住爱丽丝滔滔不绝的问题

「妈妈！是什么航海笔记，快告诉我，给我看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海伦夫人把毛巾盖在她头上，无奈地回房间从柜子里拿出爱丽丝父亲的遗物包裹，她把一本褐色的笔记本从包裹里拿出来摆放在爱丽丝面前，海伦夫人落叶似的眼睛摆放在阳光的潭水底下，明晃晃的浮起

「当时你还小，但你父亲执意说要把这本笔记交给你。我告诉他，等你长大了，能看懂了再把它给你，最近你在梦里也念叨仙境这个地方，笔记里也有关于它的描述。现在也该把它交给你了，或许里面有你想要的」

爱丽丝略微颤抖，碧蓝深邃的双眼凝视这本混合木漆、海水、布料……各种形容不上来的味道的笔记本，它落在爱丽丝有些湿润的指尖，书页慢慢分离从褐色封皮分离。一章笔记吸引了爱丽丝的注意

「……我七岁的爱丽丝最近常常在半夜醒来，她告诉我她一直梦见在一个常年桃花盛开，山清水秀的地方遇到了会说话的兔子，对她笑的猫还有教她染红玫瑰花的恶皇后。她说那地方有一个帽匠，称它为仙境。这说来好像只是孩子单纯的梦境，可这怎么和我去渤海经商时中国商人送我的中国山水画描绘得一模一样？我就把它藏在船舱里，等她长大了再交给她。或许那幅画里和小女孩的梦有着什么关联呢，奇怪的是她从来没有看过那幅画……」

「那幅画，我记得挂在了船长室……」

爱丽丝疯一样从家里跑出去，她推开旧木门，带飞家门口被扫地工人堆积好的落叶，不顾路人对她奇怪行头的目光，径直跑向码头

所有船员已经撤退，船上空无一人。黄昏已至，爱丽丝点亮船长室里的蜡烛，把挂起的中国水墨画放在火光下。以前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的水墨画，想不到就画着仙境里的山脉和树木，还有从方方正正的水壶里流出来的河水。画上没有任何落款，但在画的背面有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

「送给神奇的金斯利先生，它会带给您惊喜」原来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仙境是从这画里产生的！爱丽丝掏出衣袋里的龙血和钟表，在烛光下对着画仔细比对。一阵海风从窗口袭来，爱丽丝猝不及防地对着画打了一个喷嚏。突然，疯帽子在家门口听到了一声——阿嚏！他麻木抬高的嘴角缓缓放平，两只眼睛转动了一下，又好似古井一般沉寂下来

「爱丽丝……」

细如蚊呐的呼唤从他怀疑的唇角流出，他左顾右盼，周围却除了自己和开始降落的太阳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爱丽丝从怀表里听到了自己名字，她有些高兴地对指针指向正数的怀表喊起来

「疯帽子，是你吗？」

疯帽子癫狂起来，他一边四处寻找声音来源，一边问道

「爱丽丝，是你吗！」

爱丽丝疑虑的心被放平，她确信声音是从看起来坏掉的钟表里传来的了

「当然是我，你在哪呢疯帽子！」

疯帽子终于听清楚声音是从胸口传来，他对自己胸口眉飞色舞

「亲爱的！你怎么在我胸前说话呢？你已经到了现实世界了吗？」

「疯帽子！是你的怀表在说话，我正对着怀表跟你说话呢。我已经在金斯利父女号上了」

疯帽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外套衣袋里拿出被捂得暖暖的怀表，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家门

「亲爱的！真神奇」

「一点没错，看来皇历是真的。对了，我有重大发现，仙境原来和我父亲有关！你能想象仙境是中国水墨画里的产物吗！」

「中国水墨画？这和仙境有什么关系？」

疯帽子难以置信地在书桌前拉出一把椅子坐下，把怀表放在桌上，专心与爱丽丝对话。船上的爱丽丝也同时在船长室的办公桌前坐下，把怀表放在面前向疯帽子说起自己刚刚的发现。对方有些难以置信，但又觉得正合情理。爱丽丝好像看见疯帽子在家里认真地听着她说话，实际上他的确在这样做。太阳已经下山了，海风越来越大，爱丽丝鼻尖泛起骚痒又打了一个喷嚏，怀表里的笑声突然停止，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我的爱丽丝，你是不是从海面上去身上还没干就呆在船上了？」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船上呢」

「快回家去吧，我的爱丽丝。我不想你感冒啦！」

爱丽丝把怀表揣在衣袋里，顶着夜色回了家。疯帽子听着灵动的语言变成了从船板到落叶被皮靴踩踏的声音，也就不再对她说话。在迅捷步伐的包围下他的眼眶变回了欣喜的红色，在桌上一边思考着什么一边在桌上画新的帽子设计稿。

马车夫回到海密士的宅邸，告诉他爱丽丝不在家的消息。海密士脑门瞬间发红，他不满地撅起嘴

「她肯定不是不在家，有你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