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赤诚.初

自梦一战，已过十余年。

期间，岩王帝君率兵征战四方，平定浮世之乱。

不知是运气尚佳还是怎地，近年来少有强者来犯。

璃月，也算是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日子平稳下来，需要处理的事也渐渐少了，就连先前杂事诸多的侍从们也难得清闲下来，常常相约与院落聊起趣事。

冬去春来，花开遍地。鸟雀嬉于其间，时而藏匿于叶片下，时而飞至殷花之上。

悠然之间，光阴恰好。

“话说，你们觉得这璃月众仙中，哪位的样貌最沁人心脾呀？”

阳光自绿肥红瘦的枝丫间落下，伴着阵阵鸟鸣，院中响起一声略显稚嫩的声调。

随着问题抛出，其他人纷纷作答。

“那当然是帝君大人了！明眸皓齿，挺鼻薄唇，简直就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人，任谁来了都要为其驻留片刻吧？”

“我觉得，还是若陀大将更胜一筹。”

“要说拨人心弦，肯定还是林璟姐跟随的那位少年吧？是，叫魈吗？”

“喂，魈大人与另外两位明显不是一个风格好吧？”

“恋童啊你！”

“哼，又没说年龄有限制。而且万一人家只是看着小那？”

“....那个，我投尘神大人一票。”

“嘿嘿，归终大人确实很好看啦...”

午后耀眼的暖阳下，鸟雀鸣叫，风吹细叶。随其，院落中响起少女们如银铃般的笑声。

“林璟姐呢，你觉得是谁呀？”

林璟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正悠哉地坐于桌边的石凳上喝茶。

只见她一手托着茶托，一手将杯盖微微掀开，杯中滚烫的茶饮蒸腾所化热气顷刻间顺着开口涌出，杯边顿时凝出一小片白雾。

林璟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杯内随她方才举杯动作微微摇晃的青绿色茶水。她栗色的凤眼长而不狭，几年过去，少了些儿时的稚嫩，多了些成熟之意。

女子微微张口轻呼出一口气，吹开那萦绕手边的雾气。末了，她举杯轻抿一口。随着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入，苦涩伴着茶香蔓延在口腔中，回味久久。

“这个嘛，”感受到后辈因期待答案而变得愈发炙热的目光，林璟却是不紧不慢地将茶盏放于桌上，后又答时故意拉长语调，直将几位年轻人急的跳脚。

对上目光焦灼的少女们的视线，林璟弯唇轻笑一下，微微抬手伸出食指抵在自己唇上，后又俏皮地闭上左眼，笑道：“秘密。”

“.....”

闻言，院内众人不约而同沉默了几秒，似是在为自己这过于幼稚的前辈感到无奈和愤怒。

“好哇林璟姐，你居然玩弄我的感情！”不知是谁压声哽咽一句，虽是玩笑，语调却是楚楚可怜，让人好不心疼。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争相模仿。

顿时间，耳边少女的可怜卖乖声将林璟包裹。

呵呵，卑鄙。

林璟一面在心底暗暗吐槽，一面又扯嘴陪着小孩们演戏：“哎呀几位小姐，你们可别乱说呀！我为人可正直了。”

“哦？不信，让我看看林璟姐的赤诚之心才信！”

不知谁起的头，有位姑娘扑到她身上，一双滚烫的小手，带着不可忽视的温度摸上后者的腰，模模糊糊地甚至还想再往深去。

不想，直接被林璟抓了个正着。

林璟握着那姑娘的腕子，感受着对方细腻的皮肤在自己手心里因挣扎不停摩挲，再微微抬头对上对方有些奇怪（哲学）的眼神，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却不想，话未出口便被突然的来人打断。

“林璟。”

少年清冷而熟悉的嗓音传入耳廓，听不出情绪。

闻言，院内众人嬉笑的动作皆是戛然而止，后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推门而入地魈身上。

见到满屋的人，魈似是已经习以为常，并未说什么，只是冲着林璟接着道：“有你的信。”

说着，他微微抬手，将遮于身后的信件向前递了递。

见此，林璟连忙行礼，然后又急急起身快步去接，一套动作下来到显出几分忙碌。

同在院中的其他几人也急急忙忙地行礼，随后逃也似的溜出了院子。

毕竟像魈这样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气息的人，于旁人看了是有些可怕。

不过对此，魈本人并不在意。

他侧身让过其余侍女匆匆离去的身形，抬眸便看见站着原地捏着信纸的林璟愈发皱紧的眉头。

“可是有要事？”

听到对方带着关心的询问，林璟连忙摇头。末了，又颇为苦恼地点头。

“不，不算要事…只是家里催婚催的紧，要回家一趟……”

魈看着对方难看的不像样的表情，魈真的很像理解体谅。

但是，催婚是什么意思。

对上身前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样，与那同样染上几分难意的脸庞，林璟秒会意，当即开口解释了一大堆关于“催婚”一词的含义。

魈云里雾里地听了半天，实话说，直至对方讲完他也没太理解。

不过看到林璟满满期待他能听懂的表情，他还是默默地点了下头。

“所以……”

林璟有些迟疑地掰起手，垂眸不敢看魈的眼睛，配上她已经略显成熟的身态倒是有些违和。

“您允许吗？”

生怕对方不同意般的，她语气小心翼翼，带着浓浓地试探之意。

耳边鸟鸣依旧悠长，却不闻婉转。随她心绪般地，都跟着紧凑尖锐起来。

风打细叶，窸窣声夹于鸟鸣间，略显聒噪。

一句询问后不知过了几秒，但此间二人都沉默着没说话，只感空气宛若凝固，心底的紧张也在这寂静中愈发强烈，让林璟好不煎熬。

她想抬眼看看对方的反应，却又怕视线与之交汇。

更煎熬了。

“.....”魈盯着捏着信纸，神情变化万般的林璟，欲言又止。

不是，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又不是不同意。

为什么这丫头这么紧张啊？

“我，我家就在偂州，快的话一天就可以来回，不会耽误什么的。”见对方久不答应（其实也没多久），林璟连忙又低声又添一句。

“而且我....”

“不必说了。”魈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有着让人难以违抗的命令般的压迫，“不许去。”

“....？”林璟微微一愣，神色呆滞一秒，随即下意识问：“为什么？”

魈睨了她一眼，面上有些严肃：“偂州近日不太平。”

“我会尽快回来...”

“偂州最近之险，说轻是山贼欲动，说重是妖邪发难。小小乡镇，无军，无仙，无强者。你去了，可能保住性命？”

少年的话语随着暮春本该温热的风传入耳，吹在心头却是冰冷的。

虽自知对方此番话是出于她的安全着想，但反倒让她更加想回去了。

若当真有如此之大的危险，她自然是更乐意呆在相对太平的璃月。

前提是，她在那边了无牵挂。

看着面前女子略显为难的表情，魈也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思。

种种情事，常有，常难断。

生离死别，爱恨情仇，当为苦难之基柱。决离，则苦，不离，亦苦矣。

魈抿嘴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心底惘然。但尽管如此，此程之险还是不应让一个凡人插足。

给自己咽下一颗定心丸后，魈迈步向着屋房走去，想着稍作休息便动身去处理一下偂州的乱事。却不想，路过林璟身边时手腕突地一沉，竟被对方拉了个踉跄。

魈微微皱眉，下意识看看女子摁在自己腕上的手，只见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握在他护手上，略略颤抖，却又使着劲不松，力气之大，指尖都被力压得发白。抬眸侧身去看，林璟正紧抿着嘴唇看着他，一张漂亮的脸憋得发红。温热的风刮过脸庞，化为一双轻柔的手捻起她耳边的发丝，摩挲几秒后又轻轻放开手，任其亲亲吻过女子的脸颊。

林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红着眼看她。

无声胜有声。

傍晚时分，林间春风依旧不息。兽鸣响于山涧，裹着金金余光打在叶稍，沙沙作响。

璃月城门，一辆略显朴素的马车停于城外，隐匿于山脉的阴影下，不显惹眼。余晖飘洒于坑洼的石砌路面，印出弥怒高挑的身影。

他背着光，夕阳将他棕色的发缕照的露显金色。弥怒斜靠在马车巨大的木轮旁，眯着眸子半笑不笑地看看魈，半晌，又朝远处城门下想上前却又不敢的林璟扬扬下巴，挑眉问：“所以，这就是你带她来的原因？”

“不。”魈连连摇头，随即也顺着弥怒的目光看去，语气颇有些无奈，“是她自己执意要来...呃，送行。”

最后两字，少年说得格外艰难，似乎有太多苦水积在嘴边，想吐却又身不由己，只得惺惺咽下，成全他人，苦死自己。

“原来如此。”弥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打量的目光落在魈身上，直让对方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看了个穿。

“弥怒，我们走吧？”魈被这目光盯得不自在，快走几步便想上车。

那知刚走至车边，手还没来得及摸摸这木质的马车，身旁的男人突地抬手冲着远处的林璟挥挥，同时高声道：“一起走吗，小璟？”

闻言，其余二人同时一愣。

“不行！”魈最先回过神，本应落在车板上的手一个转弯扯住了他师兄的衣袖，力气之大，对方都被拽歪了身子。还不等弥怒说些什么，魈又皱着眉低声喝他一句，语气好不焦急，“她是凡人，去了只会引火上身....”

“不会啊。”弥怒耸耸肩，侧头看向身旁仿若受了刺激的少年，笑道，“你我此次前去本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伴做凡人，而你又不明凡间种种，有旁人帮我看着你，岂不是更好？”

“....我不是说这个....”魈被对方背刺的有些无力，声音都缓和了些。

“安心安心，我会保护好你们的。”弥怒伸手拍拍魈的肩膀，看得倒是很开。

“....”

不是，怎么一致对内啊？

见自家师弟被搞的哑言，弥怒又弯唇笑着握住对方还捏着他衣服的手，后又暗暗在少年掌心处捏捏，压低声音道：“孩子，总会尽一切努力达成目的。就算你在城内拦下她，你就如此笃定她会放下对亲人的担心？”

“去，多半死路一条，不去，如若是因此失了与家人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就定埋下对你的不满。”

“让与不让，好心与恶意，你如何平衡呢？”

闻言，魈沉默下来，不再言语。他微微垂眸，地上石缝中生着的嫩绿色小草映入眼帘，那抹刺激着视线的绿色，此刻正被微风吹得踉跄弯身，摇摇欲坠。

魈蹙眉闭眸，在心底狠狠挣扎了一番，不胜，最终还是犹豫着点了下头。

风声中，他听见身侧的弥怒轻轻嗯了一声，接着道：“魈同意了，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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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璟，女铜头子，我的宝子|°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