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

裴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究竟哪出差错了，竟让裴长清有了神之眼。

捏着神之眼翻来覆去的查看，裴洛并没有感觉到一点异常。

少年裴长清安安静静的缩在被子里，看着裴洛几乎急得跳脚的模样，默默发声:“……裴洛。”

裴洛扭头看他:“怎么了？”

裴长清捏着被子，抿了抿唇:“我和别人不一样。”

裴洛随手将神之眼丢在一边，坐在床沿看他:“你自然与他们不同。”

裴长清:“为什么。”

裴洛轻抚着他的眼角，那抹金色更加显眼，他轻声道:“你是要成为神明的。”

裴长清微阖双眼，放任他抚摸着自己的眼尾:“神明？”

“你是说帝君那样？”

“不，”裴洛低叹:“是像我这样。”

“你是神明？”

裴洛替他掖着被子，低声回答:“嗯。”

裴长清睁开眼睛，眼尾的金色暗了一瞬:“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裴洛手一顿，从鼻腔里发出声音:“嗯。”

裴长清伸手强行让自己的嘴角上扬:“我这样像人吗？”

裴洛一瞬间明白了。

当时放任裴长清生活在摩拉克斯这，原本是因为裴洛不会养小孩。

他也懒得养，他所需要做的，就是让这小孩拥有成为神明的能力。

但现在看来，他低估人间的感染能力了。

他对天理的选择太自信了。

握住裴长清的手，裴洛声音微哑:“你不需要像个人。”

裴长清:“可是神明也会笑。”

“像帝君，像你。”

裴洛微顿，紧紧攥着他的手，披散着的长发有几缕跌落，青年微垂着眼帘，裴长清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做不好这个神明，所以需要你来替代我。”

裴长清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攥住的手，将他垂落的发丝别在他的耳后，尽管面无表情，但裴洛能感到，他已经改变了。

裴长清道:“我认为你做的很好。”

许久不言。

裴洛放开他的手，替他重新掖好被角，低声道:“睡吧。”

…………

裴长清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裴洛了。

裴洛从不让他将自己的存在告诉摩拉克斯等人，裴长清也无从得知他去了何处。

现下想来，几乎从裴长清记事起，裴洛每天都会陪着他，这是头一次，裴洛丢下他。

事实上裴洛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在一处断裂的时空里呆了许久。

这几天他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躺在床榻上，思维漫天发散，他自己都不知晓他在想什么。

“我做不好这个神明，所以需要你来替代我。”

胳膊覆上眼睛，裴洛陷入一阵黑暗。

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听得一声嗤笑。

他终于恍惚的察觉，自己实在是个混账。

他一心想要让裴长清做这个无欲无求像个木偶一样的神明，怎么就忘了……

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让裴长清去做啊……

“我认为你做的很好。”

裴洛扯了扯嘴角，哑然失笑。

他做的一点也不好。

睁开眼睛，看着这处寂静的空间，裴洛恍惚。

他多久没有这样呆过了？

几百年？几千年？

时间太长久了，长久到许多记忆在脑海里淡去。

裴洛自己都忘了，他初生时，也是和裴长清一般清冷无情断情绝爱的。

他是空间孕育的生命，自初生便没有过多的情感。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不记得了。

人间喜乐太醉人了，不知不觉，便叫人忘了最初。

他都没挺过来，凭什么又叫裴长清去做这狗屁的神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