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眸光微闪:“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裴长清放下手,自然垂落的长袖掩住他微微颤抖的双臂。
可是他想要的不是这种喜欢。
他不想要这种纵容,也不想要这种喜欢。
他不想做“裴长清”。
嘴唇微动,某句话几乎是卡在喉间,呼之欲出。
但最后,裴长清只是垂下眼眸,自嘲般的勾起嘴角:“我会将他还给先生的。”
心口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撕心裂肺的痛。裴长清声音都带着颤抖:“这具身子,会完完整整的还给他。”
先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止他离开这里。
许久之后,钟离立在原地,抬起一只手捂住半张脸,露出的一只眼睛泛着金色的光。
金色的鳞片在卧蚕下方隐隐浮现,又迅速消失。先生赤金色的眸子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喜欢……?”
………………
“你这是……”
金发少年看着他淋了一身的雨,惊诧。
裴长清抹了把脸,将沾在额前的碎发拨开,长呼一口气,扬起笑脸:“没事,脑子抽了,出来淋雨清醒一下。”
“在做委托?”
旅者摇了摇头,笑:“委托早就做完了,出来转转。”
派蒙嘴里塞着个包子,含糊不清道:“正巧,你不是要找钟离先生吗?问问裴长清不就好了,免得多跑一趟。”
裴长清眸光微闪,双手细微的颤抖着,抿了抿唇,笑道:“先生现下许是在往生堂,不过一会大抵是要去北国银行的,你看看要去哪找他罢。”
派蒙朝他道了声谢,裴长清失笑:“你倒是有了礼貌。”
“什么嘛。”小家伙对他做了个鬼脸:“我一直很有礼貌的好不好。”
旅者含笑看着派蒙和裴长清斗嘴,朝他道了谢,不久便走了。
裴长清叹了口气,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忽的雨被阻绝了,裴长清茫然抬眼,一个清秀的青年打着把油纸伞,皱着眉看向他,银白色的眸子淡漠的可怕:“这具身子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想生病?”
裴长清眨了眨眼睛,忽的笑开,眼尾泛着薄红:“我该是讨厌你的。”
青年不语。
裴长清看着他,喃喃着重复:“我该是讨厌你的……”
是啊,他那么嫉妒他,嫉妒的抓心抓肺,嫉妒的几乎要疯了。
青年将伞朝他的方向伸了伸,就这么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可我……还是不能将那些负面情绪加在你身上啊……”
毕竟他什么也没做。
“不论你讨厌我或是讨厌谁。”青年拉着他就走:“若是染了风寒我让你去见阎罗。”
裴长清就这么被他拉着,在雨里冷静了一会儿,负面情绪也消了一半。
潮湿的风吹在脸上,夹杂着细碎的雨点,裴长清下意识眯起眼睛,埋怨:“你把伞打好点。”
青年大抵嫌他烦了,干脆把伞柄丢他手里:“麻烦。”
裴长清“啧”了一声:“要不要这么轻躁,有本事别给我送伞啊。”
“还占了人家的身子。”他翻了个白眼,唉声叹气:“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
青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现下倒是不郁闷了?”
裴长清不说话了。
青年耳边终于得了片刻清净,半天,他听到裴长清道:“你刚刚……是不是在嫌我烦……?”
青年一愣,停下步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裴长清不可思议:“你不是没有七情六欲吗?”
青年显然也有些发懵:“我有嫌弃你?”
裴长清思考了一会:“也不算,顶多算是在打趣我。”
“不对重点不在这里。”裴长清猛的摇头,瞪大眼睛看他:“你会开玩笑?”
…………
“钟离先生?怎的不进去?”
达达利亚朝钟离招了招手,显然对钟离在这有些意外。
钟离看了街道上僵立着的二人一眼,收回目光:“出来透透气。”
“欸?先生已经进去过了?”
“先生来北国银行做甚。”
钟离无意识的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笑:“还未,先进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