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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腊梅与雪,再无归时

史书记载,永安皇帝平定七皇子萧凌之乱,出师北伐,势如破竹。可谓天姿英武,虎视群雄。出现了四海平一,天下康宁的局面。永安皇帝萧决在北伐成功后就把年号改为“永安”,表示大和王朝进入永安盛世,史称“永安之世”。

当时行着一首名为《永安宁》的舞曲,唱道:“永安宁,盛世昌。”歌唱所谓“天下无事,赋税平均,人咸安其业而乐其事”的国泰民安与“书同文,车同轨,四海之内,车马被野,余粮委亩”的繁荣之景。

在他统治期间,生产关系调整,生产力水平得以提高,社会经济得以发展,农产品商品化提高,商品经济空前繁荣,是为一代千古名君。

萧诀我是萧诀。

萧诀如你所见,我建立了一个无比强盛昌宁的大和帝国,并因此而流芳百世,名垂青史。

萧诀你所见的史书上必定是没有永安皇后的相关记载的。因为我将有关她的一切都付之一炬,并对史官们下了禁令。以至于后来的满朝文武,除了几个老家伙外,无人知晓永安皇后的名号。

萧诀她那样决绝的、头也不回的走掉,将玉鸾宫中的一切焚毁殆尽,甚至连玉石也一起化成了齑粉,不曾留给我半分。皇后册宝倒是保存完好,连空气中弥漫的烟尘都未曾沾染。

萧诀中宫走水的时候,我正在宣政殿批奏折。这些大臣真是会曲意逢迎,见欢春宫蒙德恩宠,纷纷参本上奏弹劾皇后不忠,暗自勾结,意图不轨。

萧诀我忽然想起晚上她着一身紫苏流纱裙,笑嘻嘻与我耍赖的模样——那是我经久不见的司语。

萧诀宫女端上来的参汤还温热,这个时候喝刚刚好。福德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大哭:

福德“玉鸾宫永安娘娘——殁了!”

萧诀我低头看着满地的碎片,不知为何,玉盏破碎的那一刻,我似乎还听见了心里的另一道破碎声。我沉吟了半晌,也未曾说话。

萧诀福德说话向来和我心意,也就他在我身边伺候的时间长些,胆子自然也大了些。

福德“还请陛下节哀!”

萧诀“节哀?”

萧诀我冷冷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拍下了一身的残渍。很明显,福德说的并不合我的意。

萧诀福德趴在地上,没再敢说话。

萧诀我终是见了那场大火——那场午夜梦回时分,我无数次见到的大火。

萧诀其实这些年来,我极少梦见她。大多数情况下,我会梦见中宫滔天的火势和直入云霄的黑烟。漫天的火光灼得我眼睛生疼。我就像被定住了似的动弹不得,看着中宫房梁一根根坍塌,琉璃瓦片被烧得通黑。这场大火烧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我的一生都烧完那样久。然后就是一片烟尘翻飞的废墟。

萧诀司语说我是处心积虑的接近,其实不然。她以棋会友之时,我正好也要去那茶楼见位姑娘——左御史家的幺女。只是误打误撞,恰好遇见罢了。我早知她为丞相府嫡女,为此,我布了一大盘棋,助我成就大业,夺得帝位。

萧诀七弟他从小潇洒恣意惯了,从不愿入主东宫成为太子。他所不喜的那种约束后来都强加在了我身上。自小我所习得的道义便是如你们所说的那般“最是无情帝王家”。所以司语说我天性凉薄也无出其右。

南雾不起那柳兰馨呢?

萧诀她?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如司语那般聪慧过人,但兰馨却也愚笨的可以。不过没关系,我就挺喜欢她什么都不懂,又愚笨的样子。听过一句话吗?越是愚笨的人,越容易掌控。而兰馨就是这样的人。她愚昧又无知,还妄图登上这皇后的宝座。庶人之女怎堪当一国之母?她自以为司语是她的影子而高傲蛮横,殊不知她才是司语的影子。

萧诀我早见过司语,比她所知道的更早。

萧诀彼时,她同父母共赴萧凌的十二岁宴席。丞相府上下将她宠得像位小公主,她活泼又开朗,满腹诗书,在人群里熠熠生辉。我呢?不过是个不受宠的闲散王爷,无人问津。

萧诀就像是在肮脏的在泥沼中生存的野兽伸出利爪,将明艳的孔雀也一起带入泥沼中沉沦。见她第一面时,我就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我要让她低下高傲的脖颈,向我卑躬屈膝,只对我一人匍匐在地。

南雾不起你做到了?

萧诀当然。

萧诀她父亲病重的那次,她在漫天雪地里跪了一夜。高傲的孔雀终于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我也心满意足。但是她不比兰馨会哄人。但凡她能像兰馨一样钻进我怀里撒个娇,说不定我会放她出宫去见她父亲一面。

南雾不起你真是……疯了!

萧诀你瞧啊,她总这样。看似温婉大方,实则浑身带刺。

萧诀她说:

司语“一日夫妻百日恩,此后百年,望帝珍重。”

萧诀到显得是我薄情寡义,活该孤独百年。

萧诀自我病后,常常昏厥不醒,汤药不进。缠绵病榻之间,自知时日无多。甚至有时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梦境还是现实。睡眼迷离中,我似乎又梦见了那个穿着紫苏流纱裙,同我对弈的姑娘。

萧诀正巧几个肱骨大臣匍匐在龙床之侧,仔细听着我弥留之际所留遗诏。

萧诀有个老家伙颤颤巍巍的道:

刑部尚书“生同衾,死同寝。陛下一生勤于政务,六宫遣散30余载。与永安皇后同葬可否?”

萧诀昏沉的大脑终获一丝清明。

“永安皇后”这四个字已然尘封了许多年。

萧诀我讶然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本以为这世间再无“永安皇后”的名号。可我仍是低估了世人的记忆力。

萧诀“我是乱臣贼子,怎敢入皇陵?”

萧诀我活了八十五岁,还差十五个年头就如她所愿孤独百年了。

年纪稍轻些的臣子尚未弄清永安皇后是谁,此时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而几个老家伙却了然,拱了拱手,带着一头雾水的年轻一辈默默离去。

萧诀纵使她那般绝情,烧光了整个中宫,连片残渣也不给我留。我仍旧,抱着一盘棋,将她葬入了皇陵。盼她因着有凡界无上造化,来生佛祖能收她为徒,别再遇见我了。

萧诀生在帝王家,自出生起便有一柄剑悬于头顶。要么纵身一跃,变成一位直见人,从此荣华富贵用之不尽。要么苟延残喘,任人宰割。成王败寇,只比一念之间。

萧诀自古帝王多薄情。帝王经只教我无情道,而在这座用繁华绮丽遮掩黑暗压抑的幽深宫殿,没人教我怎样去爱。

窗前的腊梅树枝丫一直可以伸进屋内,别有一番风景。

我掀了掀眼皮,

萧诀“可惜了,撑不到你开花时了。”

宫内的祭钟足足响了七十二声。京都城内万民匍匐,哀痛万分。这位雄才大略的千古明君崩殂于长安宫,享年85岁。

永安皇帝膝下并无子女。众臣按遗诏扶持了位明德的外姓王为帝。只是无人知晓,谁家的腊梅已悄然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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