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他这个单身同志不太友好，但解小行小同志还是住进了步重华家。
反正他们家大业大客房那么多…而且，停停他们也暂住这里啊！我有什么好怕的？对！我没什么好怕的！<(｀^´)>
而在解行，在这里住了快一周的时候，步重华他们局里好像出了什么大事，连江停和严峫都态度极其坚决的要去帮忙，好像是……有了什么秦…川…的消息………是叫秦川吧？
“哥，秦川是谁啊？”
被吴雩乐颠颠地带去某大型商场高档零食超市的解行从隔壁货架探出头来。
“他是建宁市局前禁毒副支队长，也是一个骗走了步重华作为一个人民警察的二百斤悲痛欲绝和五百斤感激涕零，然后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跑了的超级的大坏蛋。”正疯狂拿零食往购物车里扔的吴雩淡定回道。
解小行顿时震惊得瞪大双眼，愣愣接过吴雩递来的饼干：“那停停和大表哥呢？”
吴雩拿饼干的手一顿，叹了口气：“秦川原本是大表哥过命的兄弟，结果大表哥不仅被他耍的团团，转扭头还破坏掉了他和停停的婚礼，所以停停和大表哥当然想送他进去吃牢房。”吴雩突然停顿一下，下意识挑了下眉，“并且…他的狡猾程度甚至让停停为他专门设立了一个新词。”
“啥啊？”
吴雩拿着饼干盒子，看着解小行小同志一字一顿道：“钏、里、钏、气！”
解小行小同志眨巴眨巴眼睛：这个词…好耳熟…
“停停现在经常用它形容被国际刑警发下红色通缉令或连环杀人三十个以上的坏蛋。”
解行：……我想起来了，“那…林炡？”
“……林炡这人吧…一直怀疑张博明的死和我有关…所以总是明里暗里监视我。”
“哦—”
“砰！”
解行推着车冷不丁撞上了另一辆推车。
解行：这车里的零食似乎比我们的还多啊……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解行连忙把车挪开，给对面留出位置。
“没事。”
对面是一个相貌生得相当不错，气质却极稳重的年轻男子。这人表情淡淡的，眉目却相当俊秀，穿着枪烟蓝的衬衣、黑色西装长裤、左手无名指带着枚白金戒指，打扮得十分正经肃穆，透出一股知识分子的书香气儿来。
只是…除了书香气儿，他身上还带着些没散干净病气儿。
待两人推着满满当当一大车子零食去结账，那位年轻男子也已经挑完零食去隔壁结账了。
解小行小同志瞄了眼对方车里的东西，又看了看自己和吴雩车里的东西。
好家伙，不相上下！
……
不过嘛…天不遂人愿。
“吴！雩！”
刚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大包小包的两位被步重华吓地原地一个激灵。
“你听我解释！”
“这不是我的，这是我帮别人拿的，”步小花同志不愧是在金三角卧底了十二年的画师，这么快就想出了对策。吴雩忙把袋子递向落后一步、同样提着大包小包出来的楚慈，背对步重华眼神恳切地看着楚慈，“对吧。”
楚慈：“……”
楚慈没怎么犹豫，直接伸手接过吴雩递来的袋子，不卑不亢地直视步重华，嗓音温和而疏离，落在吴雩耳中犹如天籁：“对，这位先生您可能误会了，这份也是我的零食。”
和步重华一起闻讯而来的严峫倒是看这人越看越觉得眼熟，上下打量好一会儿才在这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容貌里找到一丝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你是…楚…慈？”
闻言，楚慈愣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步重华后面的两人，脑海中的记忆在此刻疯狂翻涌。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良久，他最终还是抬起了自己本该高傲的头颅，对着他们展颜一笑：“严警官！”
严峫急忙凑上前去跟他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好啊，高材生，还真是你啊！”说完，还顺势拍了拍楚慈的臂膀。
“你当初说要去接家人上京，还拿到一个化工所的面试机会，成了会打电话给我们报喜，结果怎么就杳无音讯了？逢年过节也没给我们打个什么任何招呼。”
楚慈苦笑一下：“这件事…说来话长。”
“没关系，我们刚好休假，有的是时间。”江停走上前，冲楚慈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停，几年前在建宁当过顾问，我当时叫陆成江。”
“陆成江…”楚慈低声重复着，终于有了些他乡遇故知的真实感，眉梢眼角都染上了轻微的笑意，反握上江停的手，“陆顾问。”
“你这些年去哪里了？过的还好吗？我们真的都很担心你。”
“我…”
“去年我们有个案子需要你的协助，但是我们查阅了所有系统却都显示查无此人。”江停深吸一口气，看着楚慈的眼神带着担忧，“楚慈，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慈没有答话，转而仰头透过门窗望向外面万里湛蓝的天穹：“严警官，你还记得我当年离开市局说的话吗？”
严峫微微一愣：“记得。”
“我当时从未想过，”
“我誓言倒塌的竟是如此之快。”
……
某高档餐厅包厢。
严峫脸色不是很好看：“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楚慈苦笑：“严警官，你觉得这世界公平吗？”
公平吗？
当然不。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公平，有的人挥金如土游山玩水，享受着人间极乐；有的人却被两点一线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每天都在温饱线上挣扎；有的人生于辛福美满的家庭，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应有尽有；有的人生于满目疮痍的大地，拼命奔跑才够到一丝星火……太多太多人的终点甚至触碰不到少数人起点。
所以他们追求的从不止有公平，还有公正。
尽最大可能的公平公正！
“你也曾说过，‘这世上本来也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
楚慈低下头：“可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世界上有人生来就比旁人更高贵，更嚣张，更有特权。他们张嘴就是人民和平等，满口的冠冕堂皇道貌岸然，实际却高高凌驾于普通人的性命和自由之上，可以随心所欲毁灭别人的家庭和梦想，可以无所顾忌的夺走普通人的性命，甚至可以在撞死人之后，还肆无忌惮享受自己美好高贵的人生。”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楚慈突然抬起头看向严峫。
江停皱着眉头：“楚慈？”
“不，”楚慈摇了摇头，“我身份证上姓李。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江停几人没有言语，只安静等着楚慈的答案。
“因为从法律上来说，楚慈已经死了。这个叫做楚慈的人，两年前因为胃癌晚期，救治无效死亡。我在这里只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份，而那个虚构出来的身份是如此脆弱并容易揭穿，以至于我不能用自己的名义买房，出国，应聘，开公司签合同很多常人能做的事情我都不能做。”
“…这就是我查无此人的原因。”
一个几乎被禁锢起来的人——几人心里突然闪过这个想法。
步重华皱着眉头沉吟半晌，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听说过韩家吗？”
严峫眉心一跳：“京城太子党？”
严家家大业大，免不了和各个富商打交道，利益盘根错节的，自然听说过京城那些个太子。
“对，”
“几年前，韩家大儿子韩强从国外留学归来在北京大街上醉酒驾驶当街撞死一对母子，”
“那是我的母亲和弟弟。”
几人的脸色顿时冷淡得像结了一层冰，久久没有言语。
“我自父母双亡后就一直被她抚养照顾。一个带着孩子刚刚离婚，生活非常困窘的女人，答应让正处于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龄的我，每天中午和晚上去她家吃饭，还帮我垫了高中两年和大学头一年的学费。我至今记得那总共是九千块钱人民币，九千。”他重复了一下这个数字，望着虚空中漂浮不定的某个点，目光空白冷淡：“九千块钱对他们来说相当于什么？一杯洋酒？一顿饭？给情妇随意添置的小玩意儿？——对被他撞死的那个女人来说，那是她攒了两年都不够，最后还去卖血才攒起来的一笔钱。为了这笔钱，她亲生的儿子夏天连根三毛钱的冰棒都舍不得吃，几年来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添置。”
似乎是为了平息情绪，楚慈深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声调已经极度平稳。
“我曾经发誓毕业后好好找个工作，把她当我亲妈一样的孝顺，让她永远不再为钱担忧、安安稳稳万事不愁的好好过个晚年，但却被他毁了，永远——永远毁灭了。”
“一天。”他缓缓的说，“从被他撞死到尸体被强行运走火化，仅仅只隔了一天。我甚至都来不及去看他们最后一眼，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焚尸炉里化作了青烟。”
“我在仇恨和无奈中煎熬了大概几个月，直到有一天被韩越找上门。他带着枪把我堵在家里逼我从了他，在遭到拒绝后将我铐在椅子上甚至威胁我要给我开死亡证明…”
“我妥协了。”
楚慈说完这番话，静了几秒钟，随后竟然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里没什么真正的笑意，反而有种讽刺和凉薄的味道。
江停只觉得一股森冷冰凉的寒意从脊椎上窜起，心脏被刺激的微微发紧。
“但我不甘心。”
“他们千里迢迢赶到北京是为了探望刚刚找到一份好工作的我。”
“所以我杀了他、杀了撞人逃逸的侯宏昌，还砍下了作伪证的赵廷的整个右臂。”
令人窒息的氛围在包厢内迅速蔓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而无望。
严峫轻轻敲了敲桌子，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为什么选择告诉我们，我们可都是警察，就不怕我们请你进去吃牢饭吗？”
楚慈抬起头，释然一笑：“可你们已经遇到我了啊。”
“而且你们应该不只是普通警察吧？刚刚过来的时候我听见他们喊你少东家了，当年的事闹得那么大，你有这么大一家五星级连锁米其林餐厅，动用关系査到这些并不困难。”
更何况他从不否认，也从不隐瞒。
他就是那种，做了事情不会主动承认，但是如果被人发现了，他也不会隐瞒的人。
严峫和步重华几人知道，按照法律他们应该立即拿出手铐将他带走，但几人摸了几次手铐都没有抽出。
就在这时楚慈手机响了，在静谧的包厢内格外刺耳。
江停揉按了半天眉心：“接吧”
“宝贝儿，你给哪呢？”
是韩越的声音。
楚慈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给了他一个地址。
“怎么到那里去了？”韩越诧异。
“遇到了之前的几个朋友。”
“朋友？”韩越倒是奇怪，自己之前査了那么多次他的背景都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朋友，便只当是以前交情不深的点头之交，“行，我很快就到啊。”
“那个…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解行在电话挂断后默默开口。
楚慈脸上带着友善的笑意：“可以。”
“额…那个，”解小行小同志抓耳挠腮，既觉得冒犯又实在是疑惑，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问出口：“他为什么要叫你宝贝儿？他不是把你……你还被他…控制吗？”
“………没有。”楚慈顿了顿，语气有点复杂，左手不经意间碰上了茶杯，戒指和玻璃杯同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他爱我。”
所有人：啊？？？？？？？？？？？？？？？？？？？？？？
“他拼尽一切保护着我。”
吴雩嘴角抽了抽：“所以，他哥撞了你母亲和弟弟，你杀了他哥，你们在一起了？”
“…嗯。”
“……………………………”
嗯什么嗯！这什么狗血虐恋？？！！
咯吱一声，韩越推门进入包厢。
“宝贝…？”
不是朋友吗？怎么都是一脸的苦大仇深？
韩越本想坐楚慈旁边，但几人的位置几乎是将楚慈层层叠叠保护在最中间，他也只好拉开了楚慈正对面的座椅。
江停揉着发疼的额角，声音里带着叹息的意味：“韩先生先坐吧，也不必对我们抱有敌意，我们只是想清楚楚慈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韩越从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吆五喝六的，刚要发怒就看到对面楚慈对自己点头，便只好坐下来把自己强取豪夺不干人事、患有暴躁症把楚慈逼出抑郁症又不小心把人打的胃出血患上胃癌、让楚慈自裁又空手拦刀，后不顾危险强行唤醒龙纪威救活楚慈的事尽可能避重就轻地说了。
鬼都不知道他们这一堆警察是怎么按耐住自己没当场扑上去把人控制住的，满脑袋全是“堵人、非法监禁、强取豪夺、强奸”以及抓了最多能判几年。
尤其江停已经在自己脑海里逐一罗列好法律条款了。
江停气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战栗，他昔日竟从未想过：楚慈失联，并不是忘了他和严峫，而是因为发生了一系列悲剧从而被迫断了联系。
那个自己不顾身份暴露亲自出手拯救的人；那个自己好不容易给他洗脱伤人逃逸的冤屈、好不容易从毒贩手里救出来、倾尽全力保护那个的被害人，在刚从市局大门走出去的一天内，同时失去了母亲和弟弟…又在几个月后，被军二代以处对象的名义暴力控制起来……
又是一阵长久的死寂，似是连氧气都在渐渐流逝。
严峫察觉出江停的异样，握住桌下攥紧的手，一点点把他的拳头打开与他十指紧握。
别怕，还有我呢。
你老公在呢。
“……我当年应该给你留一个电话。”
再开口时，江停的声音一如往常。
“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联系方式…哪怕我和严峫多注意一点，有些事……”
江停顿了顿：“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你永远不会走到那一步。”
“你应该在生活在万里湛蓝的天穹下，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洒脱爽朗。”
“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经历那些。”
“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
楚慈目光柔和，轻声安抚道：“不是你们的错，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
韩越低着头，时不时偷偷瞥一眼自己媳妇儿。
那眼神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意思，纯粹是下意识的，像是习惯性地寻找某种依靠。
吴雩抱着胳膊往椅背上靠了靠，口气不是很好：“要我说，楚慈你还是太仁慈了。换做是我，”吴雩冷哼一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怎么说也要先把他给阉了。”
韩越咽了口唾沫，突然感觉凉飕飕的，连带着跨下也紧了一紧。
吴雩旁边的步重华似乎也想起了某些片段，脸色五彩纷呈不敢言语。
解行倒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楚慈，需不需要我们帮你出口气？”
楚慈茫然地啊了一声，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江停上半身微微向前倾，轻轻咳了一下：“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停，曾任恭州禁毒总队第二支队长，卧底时的代号是‘红心Q’，现建宁警院刑侦专业侦察系担任副教授。”
语毕，江停摊手冲楚慈介绍他左侧的吴雩和解行，“这位是吴雩，曾与其表兄解行一起在中缅边境卧底十二年，是传说中的‘画师’，逮捕过亚瑟•霍奇森和科兹莫•菲利普，前任津海市南城分局刑侦支队警员，现任津海市五桥分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
吴雩微微一笑，解行也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江停接着介绍：“严峫，现任建宁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曾破获多起大案、捣毁金三角巨大贩毒集团，使中缅两地的贩毒纽带断裂；步重华，现任津海市南城分局刑侦支队支队长，也同样破获多起大案，参与逮捕过科兹莫•菲利普。”
楚慈越听越心惊，他突然思考，自己是不是赴了个鸿门宴。
必死的那种。
对面韩越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张着嘴巴半个子儿都吐不出来。
楚慈这边有些纠结，斟酌着为韩越说情：“要不就算了吧。”
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人是他，可替人说情的还是他。
他真的是…太仁慈了…
“算了？算了你以前吃的苦就能消失吗？”江停皱着眉厉声反驳道。
楚慈弱弱道：“…他以后会保护好我的。”
韩越连忙举手发誓：“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他的，我是真心想和他过一辈子！”
楚慈咽了口口水，轻轻扯了扯江停的衣袖：“……他现在真的对我很好的…再说了，如果他以后再做混账事你们再揍他也不迟啊。”
“对对！”韩越连声附和，“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楚慈，我是真心想和楚慈白头到老的！如果刚才的话有一句是假的，我韩家必然落寞，我韩越必会在任务中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韩越！”
“好！”
江停靠上椅背，声音一如昔日审讯时的冷峻：
“请记住你说的话，韩先生。”
“如若日后再让我听说你欺负楚慈……”
江停覆上楚慈的手。
从今往后，你不再会是孤身一人。
我们都在你的身后。
“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韩越点头，看向江停的目光中满是坚决：“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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