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相诀别

看到眼前的人，慕惠雪的笑容瞬间僵住。

“不……怎么会这样……”

除了官兵之外，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一个人。

慕惠雪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而她怀里的人已经命悬一线。

周围的人还在打斗，刀光剑影一刻未停，但这一切都和慕惠雪毫无关系。

她摇晃着冰儿的脑袋，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

她的胸口血正汩汩冒出，那支原本应该射向她的箭正在啃食冰儿的生命。

“冰儿……冰儿……冰儿……”

她还没有带冰儿去闯江湖，还没有帮冰儿找到归宿，她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冰儿，我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拜托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冰儿已经疼得失去意识，朦胧中好像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她。

她不能死……现在还不能死……

是公主吗？

我的公主，真是对不起，未来的路还很长，可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冰儿使劲睁开眼，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慕惠雪的眼睛像突然放晴的天空，她很想笑，却怎么也止不住眼里的泪。

“冰儿！”

慕惠雪急忙抓住冰儿的手，但和以往不同，她的手好冷，这股寒意一直侵入她心里。

冰儿努力扬起嘴角，但笑意却未达心底。

“公主，我不能继续陪着你了……”

“你胡说什么！”

慕惠雪不假思索吼出来，仿佛声音越大死神就会松开抓住冰儿的手。

“嘘！别说话，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太医，现在就去！”

慕惠雪抱着冰儿就要起身，可一个将死之人的重量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她平日力大无穷此刻竟搬不动弱小的冰儿。

“冰儿，你起来……你起来啊……我们去找太医，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慕惠雪垂头丧气地抱着冰儿，低声祈求道。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

拜托了，天上的神仙，求你们不要带走冰儿。

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为什么要遭到这样的待遇。

她才十四岁，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她一直在想着，要给冰儿办一个隆重的及笄礼，为她寻一个世间最好的男子，让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但一切，都没有机会了。

慕惠雪手足无措地哭起来，如果可以冰儿也想站起来，但她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她好冷，好痛，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她的意识越来越恍惚了，不说些什么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公主，笑一笑好不好，也许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笑真的好美。”

此情此景，她如何笑得出来。

她也想笑，想安慰自己冰儿不会有事。

可冰儿的手越来越凉，侵入心底的凉意在提醒她，这么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冰儿将永远离她而去。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生死，原来只有真正到了这一刻，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世界再广阔，却也再也没有那个人了。

慕惠雪的哭声越来越难以控制。

“冰儿，我不要……”

“我不后悔为你挡下这一箭，你给了我生命，是我生命最重要的人……”

“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为了我把你的生命画上句点……你说过我的归宿就是你的归宿，你怎么可以离开我……”

“对不起，冰儿……要食言了……”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我没有离开你啊，公主，我会一直祝福你的……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忘记笑容……”

没有冰儿的以后，她怎么笑得出来。

“不……我不要……”

冰儿突然皱起眉头，仿佛要将她所有的力量都用在这一个表情里。

如果此刻她不点头，冰儿一定会遗憾终生。

慕惠雪用最大力气逼自己点头，冰儿这才露出笑容。

“这样，我就放心了……”

冰儿缓缓闭上眼，嘴角一直保持上扬的弧度。

公主，我不怕死，真的不怕。

能在绝望时遇到你，被你带回宫，被你当妹妹一样疼着，我已经很幸运了呀。

她在神的眷顾下偷到了八年的幸福，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只是有些遗憾，没能亲眼看到公主身披红装，嫁给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以后的以后，她还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

只是她……

不能，再陪着她了。

不能，看她儿孙满堂，安享晚年。

再也不能，参与她以后的人生了。

公主，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一定，要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公主，再见……”

冰儿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华，慕惠雪知道，它们再也不会睁开了。

再也听不到，她呼唤自己了。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冰儿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不要……

不要……

她再也忍受不住，所有悲伤顷然爆发。

“啊！！！”

慕惠雪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在空旷的大殿前，在刀剑声的映衬下更显凄凉。

……

“冰儿，这把剑是我特地让人为你做的，喜欢吗？”

“哇，好漂亮的剑，谢谢公主！”

“喜欢就随身带着，以后谁都不能再欺负你！”

“有公主在，谁敢欺负我啊。”

……

良久过后，慕惠雪逐渐停止叫喊，她将冰儿轻轻放下，然后执起她手里的剑。

那柄，在冰儿入宫后的第一年，慕惠雪送她的礼物。

冰儿，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再也没有……

姐夫，对不起……

慕惠雪将所有悲伤化为力量，执着冰儿的剑一路斩杀拦住她去路的人。

即使血液飞溅在身上也不曾犹豫。

谁引起这场暴动，谁就要为冰儿的死负责！

其他人看着慕惠雪杀出一条血路，谁都没有阻止。

凭借轻功的优势慕惠雪很快来到葛愈锋身前，并且先他一步将剑架在他脖子上。

原本交战的双方集体停下手里的动作，纷纷注视着僵持中的二人。

“葛愈锋，我要杀了你为冰儿偿命！”

“她为救你而死，你要怪也应该怪自己。”

“哼！不必跟我玩文字游戏，我不是可以任你愚弄的人，你去死吧！”

慕惠雪仅仅刺出一寸就被他血肉模糊的样子瞬间惊醒。

这个人，是姐夫的爹，即使他从来没有履行过父亲的职责，可他毕竟生了葛南阳。

这时候慕玉能也走了过来。“停手吧惠雪，他已经跑不了了。”

看着慕玉能温柔的神情，慕惠雪再一次失控。

“哥……”她收回剑，一把扑进慕玉能怀里。

慕玉能顺着她的背，看向葛愈锋。“看来姐姐和世子的情意上，你走吧。”

“可是……”慕惠雪不想就这样放了他。

“你放心，冰儿的仇我不会忘。”

“好！葛愈锋，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给我滚出慕国，下次见面时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今日不杀我，你们一定会后悔！慕玉能，慕惠雪，你们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说完后，葛愈锋踉踉跄跄着离开，而他的士兵要么投降要么成为俘虏。

这一场战争宣告结束，但他们的故事仅仅只是告一段落。

涌动的暗潮，即将变成汹涌的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