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蝶离

安魂日的仪式已经渐渐提上了日程，但那日会议外的另一场风波却在天使们之间不胫而走。

除却第一天和至高天，进出天国的第三条路便是第五天的创世山，曾有天使从那里偷偷溜下凡去寻找在人间接受惩戒的过失者，此后便也是严加看守的一处地方。

但那日会议调离了一些较高官职的天使，剩下一些安吉儿守卫，他们先是下意识抵触突如其来的刺眼光辉，紧接着感受到锐利剑气从脸颊边带风而过，光明天使帛曳洁白的翅膀染上乌黑和大片艳红，面色冷淡的蝴蝶缓缓而降。

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质问，疼痛刺激帛曳面色发白，也警醒着他硬碰硬也只有死路一条，一咬牙躲入了自己所厌恶的光明之中，顺着那些光辉直奔翻涌着血浪的红海而去，剑落回昔拉手里，神命他——将光明带回。

没有一个天使知道这场斗争的任意细节，稻荷所听闻的只有昔拉被泼了满身红海的血水，而帛曳被撕成了碎片，神怜悯，念他只是一念之差，便将他和光明永远的融为了一体。

瑰洱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本是困倦的瑰洱眼角还泛着泪光，强打起精神听着稻荷的讲述皱着眉头，着实是一副愁苦的模样。

但她所忧虑的却在稻荷预料之外。

瑰洱希望这件事对昔拉殿下没什么影响吧。

稻荷啊……？

正常天使难道不应该觉得撕成碎片很残忍吗？ 就算对方是杀戮天使也……

瑰洱嗯……想知道什么的话，不如你帮我问问加百列殿下对这件事的看法吧。

稻荷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可以问的吗？

瑰洱哈哈，就是你知道的少才更好问啊。不过，还是等安魂日之后再问吧。

忙碌了许些天的梦境天使揉了揉眼睛，困乏地抵着桌角没了声，稻荷揪着云彩给她披上一条毯子。

稻荷你睡吧，待会小爷喊你。

他没得到回应，听着瑰洱渐趋平稳的呼吸声坐在一旁开始翻阅起露缇娜给他整理了的笔记——关于作为成年狐狸没机会上的学校的重点内容。

新日悄然升起，钟声持续回荡，稻荷并没有沉下心思将内容看入多少，反而为这新一天的到来，为他真正接触到无数天使的梦境中最为痛苦煎熬的那场战争的真实而屏住呼吸。

三百六十五种花卉点缀着广阔苍白的大圣堂，光从玫瑰花窗倾洒而下，斑斓色彩与鲜花会相互映衬。

七位天使长以中央十字架为中心各立高台，他们背后亦是神色悲切的一群天使，书记官仍站在最高处，只是将锦衣换做了圣人布袍——以圣人以诺的身份。

烈日升到了最高处，圣堂的大门在不歇钟声中由屠龙的天使将其敞开，乔治和玛格丽特以剑撑地，单膝向以手捧百合的圣母玛利亚为首的三百六十五位圣人致以屈膝礼。圣人们按序行至与其相关的花卉之下，梅塔特隆垂首致礼，鲜花纷纷从个人手中被抛至高空，纷纷扬扬落于十字架之周边，似庆贺那些旧友胜利的凯旋。白纱垂于肩上，玛利亚昂首轻吟安魂的祷告词，手中百合也随之抛出，献上最真挚的敬意。

以十字架为中心的白蜡依次燃起蓝色的火光。

诺埃尔和普普拉自乌列和沙利叶身侧而出，敞开翅膀落至玛利亚身旁，屈身与玛利亚双手相接，将她引至梅塔特隆身旁，审判的惩戒与圣洁之净化闭目各站于圣母左右。

奏乐的天使将哀悼的安魂一转化作激昂战歌。

米迦勒从高台落至玛利亚刚刚的位置，他手中金杯盛满明黄酒液，双手奉之缓缓将其倒入十字架之前的水池之中，水波荡漾与玉浆相交融，最终归为如初一抹纯净。

米迦勒致我们的同胞，天国无上之荣光。

天使们不再沉默，敏锐的狐耳首先捕捉到了低低的哭泣声，紧接着却再也抑制不住，那激昂乐曲也被染上了呜咽的气息。

稻荷发觉一抹白影从身侧一晃而过，下意识想要让位，余光却瞥见那白影不过虚幻，无力地抚慰他身旁哭泣天使的肩侧，他再一次抬眼，目之所及皆是白色虚影——但似乎也仅有他看得见。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一只蝴蝶，高高展翅于正对面的白壁之前，金红交错的艳色花纹尤为惹眼，而这蝴蝶不仅是被他所注意，加百列眸中闪过错愕，沙利叶却特地去回避不愿看见。

但谁也没有开口，对于杀戮天使的悄然降临并不适宜开口，不，也仅仅是一只蝴蝶的分身罢了。

可这，并非神的旨意。

那场圣战，昔拉在场，但神没有指示，并无记忆的他只是同扭曲天使亚伯罕一起站在神之阴影下观看着这群“陌生人”的争斗。

此后百年一行的安魂日也同他无关，只怕今日的观礼并非一时兴起。

加百列太巧合了……

礼终群散，加百列处理了后续一些繁杂事物，难得得了一个人的散心时间，不觉之间走到了盛开满百合的小原野，可喃喃的话刚到嘴边，他却望着几米外湖边不该出现于此的蝶翅覆乌羽身影怔住了。

昔拉正屈膝采下一朵恣意绽放着白嫩花瓣的百合花，可这于最初便是因加百列为米迦勒而喜悦盛开的花朵唾弃着新堕落者的气息，娇嫩枯萎化水结冰，实实地封住了他的手掌。他抬眼，加百列不再是往日所见的温和模样，白睫间带着寒冰般刺冷，他对他抽出了圣光的剑。

加百列……堕落者。

昔拉加百列。

他视那长剑于无物，手心微微摊开，碎冰崩裂砸入花丛之中，几朵百合微微倾斜。

加百列不能预料他究竟想干什么，他能感受到昔拉并没有战意，甚至在低吟他名字的时候还带着一丝许……眷恋？——这样的认知让他不由得脸色一白，没有记忆的杀戮机器并不会流露感情，那这是否代表他记忆的归来？

那新染的黑羽再度肯定了他的猜想。

没有下一步动作，昔拉的周身忽地被光芒包裹——帛曳的光明？！

百合花原野在光芒消散之后归于寂静，加百列手卸了力，剑尖垂下，亦似颓却的百合花。

露缇娜加百列殿下。

空灵呼唤声打破花上阴霾，无人注意的一滴冰晶跌落草地，化成粉末随风而散。

加百列杀戮天使，堕落了。

他开口，抑制住情绪的平淡回复却不是回应。

露缇娜啊……我会禀明。米迦勒殿下想请您讨论军团的事物，托我带个口信。

加百列辛苦了，我这就过去的。

没有一丝犹豫，洁白的身影消失在目之所及。

露缇娜将目光收回，深深落于加百列刚刚所站立的位置，时间回转，气流中粉末凝聚结成泪晶，落在手心充斥着彻骨寒意。

她背过身眺望至高天的圣辉，泪晶腾空，最终归于倚在石亭柱旁的诺埃尔手中，与燃着不熄火焰的青红色羽毛和乌雾萦绕的断裂锁链回旋作了一个闭环。

露缇娜还有多久能再见到她们呢？

露缇娜至纯之物可不好拿啊……

诺埃尔会见到的——谢谢。

露缇娜……

百合花被风席卷着纷撒蔚蓝之下，故人的灵魂搭乘离开向旧友告别。

休息足了，瑰洱的精神也充沛了起来。

堕落者的消息很快地传开了。

瑰洱结果还是……不必再问了。

稻荷嗯……

——end——

我头快秃了，这章终于编完了(*꒦ິ⌓꒦ີ)

这章伏笔真的很多……希望宝宝们看得出来(

嗯，昔加是还没成就掰了的小情侣……(目移

爷下章就能写地狱啦！！！

੭ ᐕ)੭*⁾⁾

呃剧透一下帛曳没死绝！他剩个分身！请猜是谁！(提示是拉贝尔的花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