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城市的夜,水中倒映着霓虹灯影,人群撑伞前行,谁也不停下脚步,看一眼头顶淡漠的天空。远处,无声的大厦,闪着冰冷的红色人造星光。
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明灯亮起,却没有任何温度。
“‘蛊’为什么没有发动呢?”
还是那天的面具人。
外面又是一阵风。
“哎?”对面椅子上的人表情一愣,“我……我不知道啊……”
“——让我来替你回答吧:
“你,压根就没放,对吧?”
对面的人一脸懵:
“不、不对呀,我明明已经放了呀?而且,不是已经起效果了吗?”
这个人就是万敬续。与表面的一无所知不同的是,他心下正在计较。
组织那边应该已经将“蛊”分析并且发动了。按道理,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在诈我。但是,万一……——不,还是表现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为好。
于是,他还反问道:“会不会,是你们这边……出了什么问题?”
有那么一会儿,空气凝固在明亮灯座下。
紧接着,传出几个男人的笑声。
笑罢,领头的面具男轻蔑地说:
“装的还挺像。——你们对着空气,发动过那只‘蛊’,对吧——
“SGEO组织,依莲任务小队,万敬续先生?”
什么?
不好!快撤出来!
“啊——!!!!”
此时,在遥远的另一边,依莲的身旁,余茶雅正尖叫地捂住双眼,鲜血从指间汩汩涌出。
“……我没事!我们小队有治愈者,事后他会恢复我的眼睛。”她对依莲她们说,“但是,我现在无法感知到万先生和罗先生他们了。”
再回到万敬续这里。
“我们这边早就感知到了你们的观测,所有的监视都是表面的幌子。我们早就知道,你根本就没有把‘蛊’放上去,因为——
“只有在女性身上发动,‘那个’,才会有所反应呀……”
面具男说着,令手下提了一包黑色的东西上来。
是个公文包,里面是台笔记本电脑。
“你自己看吧。”
是个视频,一个被束缚的男青年,痛苦地倒在地上扭动着,大张的嘴里发不出一丝嘶哑的声音,就在他扭动到最大幅度后,诡异的暂停中,像棉絮一般质地的东西,从他的身体中,东一处西一处地涌出,它们是皮肤的颜色。很快,男青年就融化成了一团团这样的东西。
“这是新出的‘蛊’。——怎么样,很厉害吧?
“用在你的男朋友身上,如何呀?”
“……人渣!”万敬续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跟那天一样的金属细管,摆在了桌面上。
“不就是多把了个妹嘛,至于拒绝嘛?”
几人转身要走。
钢丝在空气中无声地划过,精准地勾住了对象的脖子。
刹那之间,面具人被紧紧缠住,一下子拖了过来,一把锋利带锯齿的匕首,死死地对准了他的喉咙。
“喂喂喂喂,我只是个打工的,可没这么重要哦!”
面具人只是笑了起来。
“‘那个’,是什么?”
“想要上面提前撕票吗?”
他这么问,颈上的钢丝反而紧了几分。
“情‘蛊’可没那么好拔,怎么可能对人一点伤害都没有——为了他人而死,那个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万敬续的话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
上秒“人渣”,下秒“死得其所”,面具人竟有几分害怕起,脖颈后的这个男人了。
“老大!”其他人也紧张起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面具男一面安抚着劫持者,一面对他的小弟说,“这件事不要报给上面,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们手机给我,要能正常和外界联系的。”
有人乖乖上交。手机屏幕是解锁状态。
万敬续让钢丝落在手腕上,夺过手机,手指灵巧地在上面打出一串号码。
能拨通。
“你们几个给我滚边上蹲着,手举到头后面!——喂,莲娜吗,是我,我们一早就暴露了。他们要对馊罗下蛊,快去救人,我还怀疑,其他人可能也面临着被撕票的危险!”
他又把电话给那个面具男:
“快,跟她说‘那个’是什么!”
“我我我我说……”
……
原来,这个组织所掌握的“蛊”,都是同一个“蛊母”母体所生产的,这与组织分析出的结果相呼应。而组织内部,处在面具人这样位置上的人,还知道这些“子蛊”在发动前后,始终都与“蛊母”有着看不见的丝线般的联系。如果“蛊母”死亡,则所有“蛊”都会失效。
至于这个“蛊母”究竟有大多,长着什么样子,在哪儿,就一概不知了。
此刻在SGEO组织手里的,只有罗森芮和其他被掳走的同性恋者的具体位置。
罗森芮,刚好处于中心处。
…………
一阵酥麻的怪异感,在一片黑暗中尤为明显。罗森芮正蒙着眼睛,斜倒在冰凉的铁板上,浑身都是紧紧缠绕的麻绳。
好……好热……不对劲!
怪异感又加上了几分不合理的热度。罗森芮不得已扭了扭双腿。
下三滥的手段!
他羞愤地攥紧拳头。——可是他这几天滴水未进,也没有人碰过自己,为什么会?
气体吗?
罗森芮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中了招。他仿佛听见,这铁盒外的看守,正在嘲笑自己。因为他快克制不住呻吟声了。
嗯?没有看守?难道……
可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远处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很熟悉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别过来!有陷阱!罗森芮想要大叫:他的嘴巴没被堵住。但是,发不出声……
他不知道,这还是“蛊”毒的第一阶段。
…………
城市的另一角。灯火通明的办公室。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立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眺望着远方露出点点红光的大厦。
不,他是看着大厦身后,虚无缥缈的夜色深空。
“我们帮的忙,不知还令您满意否?”
屋内,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想起。声音的主人坐在沙发上,有少女侍奉左右。
“呵呵,这群‘搞屁股’的下流玩意儿,将来一定都会拐走谁的女儿,倒是早这样臭名昭著地消失掉好。”
那位长者极度轻鄙道。
“看来我们是做的不错,不知您——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
“可不能忘啊,”老者说,“事成之后,另一半人,尤其是那个姓万的,都归你——可说好了要‘矫正’他们的,伍先生?”
“那是自然,我当然会好好‘矫正’一番的。”
除了年轻男人,也就是伍丹青以外,恐怕只有他旁边的少女,劳爱恋,才知道“矫正”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说起来,”伍丹青指了指黑夜中,某个比夜空还要晦暗的巨大物什,“把自己以前的女婿搞成这个样子,真的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