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青衣道人随意性慵懒地坐着，松散的长发打了个结，只用三根朴素的象牙簪插住，剩余的长发披散而下，像一匹上好的绸缎般丝滑润泽，更为夺目的是，这道人把谪仙般的气质与世俗的潇洒不羁融合得浑然天成，饶是不看相貌，也能断定绝非常人。

如同意料之中，面前的门被推开，露出那张越长大越不好玩的俊美面容，徒弟嘛，自然是越小越好玩。

老板看着面前和记忆中分毫不差的青衣道人，只觉得自家师傅是年龄越大越难懂了，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蹦出苏北陆的身影，如果他知道大概会说……打住，不能想。

老板自然地在青衣道人面前坐下，大概由于师傅的刻意避开，这几千年里老板很少能遇见师傅，其实师傅一直都是这样，哪怕是在他亲手传教给自己的岁月里，也是时不时地失踪，用他的话来说，该见面时自然会遇到。这一次也是一样。

“师傅，你究竟在做什么？”老板直接了当地问道。

青衣道人赞赏地勾了勾唇角，自己这个徒弟果然聪明，玩了这么久的捉迷藏，一见面就直接要真相，毕竟两人是亲爱的师父和徒弟，果断开口：“为师……不告诉你！”

老板沉默凝视。

“怎么会呢！”青衣道人故作不好意思，“师父只是开个玩笑。”

老板继续沉默凝视。

青衣道人不正经地回想青年甘罗，对比道：“这表情跟小甘罗一模一样，你看现在的小甘罗多可爱啊！”

“师傅。”老板催促。

青衣道人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师傅说过了，这是一盘棋。”

“只是很久以前，这盘棋是我在和自己下，又或者，是在和命数下。”

“命数，常理之中是命，意料之外是命，规矩之内是命，规矩之外也是命，有人想跳出命数的方圆，从棋盘上的棋子变成执棋之人。”

“从前是他，现在是你，你们都做到了。”

青衣道人慵懒的用手支着头，“只是命数玄而又玄，从我插手命运的那一天开始，我和高儿的命数就已经交叉在一起。”

青衣道人悠悠地望着自己的弟子，“你为扶苏的转世破解千年的宿命，你和他的命数早已交织。”

老板心下一沉，只听耳边响起师傅清朗的声音，“来这，是你的命数，也是他的命数，他是无辜之人，也是命数之中。”

“苏北陆。”熟悉的名字回荡在老板耳边，面前的青衣道人一脸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我家阿罗如此看重?比遇到的所有人都要喜欢?”

“一个很好的人。”老板轻声而慎重地回答，好到他希望苏北陆这一生平安顺畅，万事如意。

“师傅不要岔开话题。”老板堵住青衣道人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欲望。

青衣道人撇撇嘴，拿出一块古朴的罗盘放置在桌上。

“捏罗盘。”老板挑挑眉，在现世中，师傅和赵高把所有人作为棋子对弈，最后关头，老板集齐了涅罗盘的配件，利用涅罗盘扭转了局面，可千年谋划，赵高怎会放弃，最后致使师傅和赵高一同堕入涅罗盘的轮回之中，涅罗盘也消失不见。联想那块把苏北陆带至轮回的子涅罗盘，带走涅罗盘的人不言而喻。只是，这块本应被赵高带走的捏罗盘怎么会出现在师傅手上。

似是看出徒弟所想，青衣道人笑了笑，解答道：“交易而已。”

老板神情凝重，交易！什么样的交易能令赵高放弃涅罗盘，这个大师兄，所谋不小！

青衣道人把涅罗盘推上前，“带走它，和你看重的那个小朋友一起离开。”

“师傅，我是来带你离开的。”老板缓慢而坚定的说道，“涅罗盘中的轮回要崩溃了。”

青衣道人看着桌上的涅罗盘，这是一个朴素无华的罗盘，一个看不出有什么价值的普通石块，一根被拿了缝补衣物的绣针构成了它的主体，很难让人相信，它就是传说中的神器，回转时光，逆天改命。

在很久很久连国和家都还没有诞生的蒙昧时代，石头和石针是生活中最为依赖的工具，它们形成了最初的涅罗盘。随着不可计数的时光逝去，它也在光阴中变了模样，或许连名字都换了，谁又知道呢？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神器也不过是一件稍微坚硬一点的器物罢了，比起在深埋的泥土里化为灰烬，涅罗盘，你会更喜欢现在这样的方式吗？才不至于堕你神器之名。

青衣道人起身拂了拂衣袖，劝诫道：“走吧，早点走吧！”

青衣道人站在窗边静静凝望，叹了口气，“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

“轮回是假的，有或许是真的呢？”

走到门边的老板脚步一顿，随后有坚定地走出去，真也好，假也罢，我不会让自己沦为你们的棋子，以前是，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