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半响，江知衍抬起头，对着程琳伸了手:“江津韦的股份合同呢。”

程琳一愣，反应过来，把包里的文件递了过去。

江知衍看都没看，接过来直接撕了。

“程姐……这……”后面的西装男当场急了，可又没法拦，随即把目光放在到自己老大身上。

程琳面色平静，像是早料到了一般，没有吭声。

“程姨，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江知衍抬起手把文件纸张的碎屑洒了出去，月光静静的印在了他的眼里。

“无论江津韦派谁来都没有用，文件我不会签，除非他自己过来这里找我。当然，就算他老人家亲自来求我，我也不会签，但是这样至少他还能在我这里拿到一点余地。”

江知衍转身离开，停顿了片刻，补充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说话算不算数你们老板最清楚了，不然我之前抵着他脖子的东西就不会是刀背了。”

西装男兄弟俩倒吸了一口气，他们虽然跟着程琳干了没几年，不太清楚他们大老板的风流史，但唯独这件事他们还是非常清楚的。

就是他们面前的这位太子爷，在三天前杀到他们公司总部，和他们家大老板吵了一架，把他们公司弄的鸡飞狗跳。

程琳带着他们兄弟俩闯进会议室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一幕——

他们家一向威严镇定的老板被一只精瘦的手臂拽着肩膀才勉强坐稳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四十多岁的男人面色凄白发青，带着难见的狼狈，就连扒在桌子上写字的手都有些颤抖。

周围混乱不堪，文件档案散了满地，靠近首席的位置上，地上还有一大片的水渍和玻璃渣。

顺着在争执中变得折损凌乱的高定西装往上看，抵在男人喉咙上的是白晃晃的刀刃！

握着那把刀的手很稳，因为用了力，手背上青筋被勒起，骨节分明的指关节上，还有几抹煞眼的红色。

是血！

堵在门口的人都愣住了，这时候才堪堪的把目光投在了椅子后方的少年身上。

白衣少年持着刀站在那里，一直等男人签完了字，才缓缓的抬起了头。

这人黑色的短发被汗水打湿，额头不知道被什么砸过，鲜血顺着下颚直流，煞眼的红色衬他那张脸惨白，他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抬了眼——那是一个如同死神夺命般冰凉又冷漠的眼神。

……

“程姐，怎么办？”西装男心里还有点怵，讪讪开口。

“能怎么办？照他说的做。”程琳道。

“可是……”

“没有可是，他给我们退路了，照他说的做就行。”程琳向后捋了一下头发，又补充道:“把地上的纸扫干净你们再上车。”

破旧楼道里的灯昏暗，江知衍一步一步的踏着台阶，走的很慢。

月光被别处的楼房挡了个干净，头顶的灯光明明暗暗的撒在少年的脸上，意外的清，也意外的静，配合着昏明，侧转着光暗。

终于，少年止步停在了一个房门前。

这一刻，月光被风吹散开，揉和着晚间不知道哪里飘来的茉莉花的清香， 从窗间飞来。银白色的光辉侧靠在他的肩上，如同一个安静又虔诚的神明。

江知衍在月光中静了很久，手指一遍一遍的抚过纸张上的照片。

半晌，风吹灭了所有的光亮，他在昏暗中轻声开了口，声音难得的温柔与轻绵。

“妈，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