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远处的群山也隐没在夜色里,把山上的点点灯光勾勒成了天空中的繁星。一阵风吹来,透过树丛,顺着远处的公路望去,霓虹一闪一闪的。
开门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突兀,一群人嘻嘻笑笑地从外面走进来,楚焕爽朗的大笑,白睛温柔的祝福,楚向北,楚向南关切的问候以及楚瑶嗲嗲的撒娇声在楚榆脑中像是催命的灵符。
这时,楚瑶突然假装不经意的提起
楚瑶姐姐呢?是先回来了吗?
楚榆心头一震,又像是预先料到的抿唇苦笑,她知道,即使在多么欢乐的日子,楚瑶总喜欢有意无意的提起她,而那个时候,楚家人原本喜气洋洋的脸庞往往一定会阴沉下来。
楚焕年纪最小,最近沉不住气,直接高声嚷嚷起来
楚焕喂,楚榆,你跑到哪里去了?今天可是瑶瑶的生日,你提前回来像话吗?你知不知道瑶瑶有多盼望着你来陪她过生日?!”
楚榆将捂着耳朵的手轻轻放下,是啊,她竟然已经习惯了,又何必惧怕呢?当她缓缓走下楼梯时,一不小心便与楚焕对视上了。
楚焕的脸色由白转青,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满腔怒火无处喷射,气得那双颊微微地颤抖,之前躲在他身后的楚瑶向楚榆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似乎在说:你完了。
楚向南优雅的用手正了正领带,落下的话却像无数头细的小蛇秧,无孔不入地向四肢蔓延开来,果然,楚家人对待她,从来都像是冷血动物。
楚向南这个月生活费扣光,你自己看着怎么办
楚焕“诶,大哥”“不给生活费,你叫人家怎么活呀?小瑜是乡下来的,要是习惯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那人家来向我们楚家要债该怎么办?”
楚焕笑眯眯的说
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调侃,乌⿊的头发,散在⽿边,⽿钻发出幽蓝的光芒。俊美的不得不使⼈暗暗惊叹,但他的⾝边自始至终围绕着⼀股冰凉的⽓息。
楚榆的视线,一点点飘远,神情缥缈又恍惚,仿佛所有的灵魂,已经随着窗外的寒风,飘散在了遥远的天际。
楚焕这得多有损我们楚家的名誉
楚焕假装噜了噜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做出一副非常为楚榆思考的模样
楚焕要不你住校吧,反正你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你住校的费用,我们会帮你付
住校?楚榆的心口透了风,胃部又是一阵抽痛的难受,这不就是要她搬走吗。
可身上窒息的刺痛感,又像是在告诉她,她需要钱,止痛药很贵。终究,她还是妥协了,剜心割肉一般的疼。
楚瑶笑得轻巧
楚瑶姐姐住校我也很开心啊!姐姐平常都没有什么朋友,这次不就正好可以交到好朋友了吗?
楚向南瑶瑶真是心地善良
楚向南宠溺的摸了摸楚瑶的头
楚向南不像某些人
楚向南狠狠地剜了楚榆一眼,没有继续说什么
楚焕不像某些人啊,毁了别人的拜师宴,还赖在别人家里不走
楚焕却阴阳怪气的接起话来。
痛苦,就像一根透明的小丝线,慢慢的,慢慢的勒紧,然后窒息。
一个人如果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许多人都极力的指责他,那么这个人往往会产生一种自负心理,在心理学上称〈冒充者综合症〉:得了这种病的人,会极力的指责自己,认为自己的一切成功都依靠的是运气。
楚榆此时的痛,并不是身体上给的,而是她产生了极大的悲伤与自责,心是空的,死的,麻木的,苍白的,似是全身的知觉,都在那惨烈的一刻丢失了,全身的血液,都在那鲜血漫天的一刻,干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