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中国有个成语，叫做祸不单行。

某天的上午，余声正满头大汗的干活，突然接到邻居的电话，说爷爷晕倒了。

余声脑子一抽，连假都没请，脱下围裙和帽子就赶去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老人家正躺在病床上昏睡。

“阿姨，他怎么样。”

邻居阿姨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拍了拍余声的背：“癌症。”

癌症？

记忆里的爷爷总是笑眯眯的，每天去水库旁边遛弯，身体健健康康。

眼前忽然好像浮现很多和他在一起的画面，余声定了定神：“早期么？”

“不是，晚期了。”

“这治好的可能性吧……也不大，还要很多钱，小余啊，你要不……”

“不。”余声的眼神很坚定。

“我也没说什么，你自己看吧。”阿姨说着，就走出了病房。

余声坐在刚刚阿姨坐的椅子上。老人家的面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改变，细细的鱼尾纹在眼角晕开，法令纹也越发清晰，让余声心里泛酸。

见他还昏睡着，余声先付了医药费，和店长说了请假以后，就在医院里待了一夜。

张娴很久没有和她联系了，上次去超市买东西，在路上碰巧遇上了赵远，赵远看上去瘦了，看见余声的时候还是笑嘻嘻的和她招手，但不知道为什么，余声觉得那笑容很勉强。

赵远和她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句子的大意是叫她去看看张娴，说她最近状态不好。余声愣了一愣，点了点头。

……

余声只看了几天就走了。找了邻居家的阿姨来帮忙看着，自己去上班。

店长看上去有点担心：“你没事吧，那天看到你丢了围裙就跑，吓死人了。”

余声笑了笑:“没事儿。”

店长不放心的看她一眼：“真的？你总是没关系没关系，其实到头来你压力最大，不然老是问我有没有什么适合在业余做的工作干嘛。”

余声低下头，不说话了。

店长也叹了口气：“没事儿，心里不舒服讲出来啊，大家都会听的，或者找朋友帮忙也可以啊。”

余声笑了笑：“我没事儿，干活吧。”

店长看了看她，又叹了口气。

……

该做的都做了，余声专门请了个假，推着轮椅，和爷爷去看最后一次沙滩上的日落。

爷爷的头发已经掉光，眼神里却处处透露着满足。落日的余辉划过海平面，海鸥飞过蓝天，这是此刻最美的画面。

余老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很沙哑：“声声，不要怪爷爷，爷爷陪你陪的太短了。”

余声眯起眼睛，看远处那个飞上天空的气球，听到这话，安抚的笑了笑：“不会。”

三天后，余老爷子去世了。

余声在他的葬礼上显得格外冷静。来的人没有几个，基本都是周围的邻居。遗照上的人笑的安详又和蔼，等到人群散去时，余声看着照片，低下头，声音突然哽咽起来：

“我有点想你，你能回来么，爷爷，我不怪你，听到没。”